悠扬的古典音乐，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明楼一个人，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静静地看着窗外，那片被霓虹灯染得五光十色的夜空。
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
“来了。”
“明主任好兴致。”
苏明哲走到他对面，坐下。
桌上，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杯同样的红酒。
“我不好。”明楼放下酒杯，开门见山，“我一点都不好。”
“黑桃A，是你吧？”
苏明哲没有回答，只是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明楼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气，“你把所有的仇恨，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日本人和76号，现在已经疯了！他们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苏明哲反问，“一个足够吸引眼球的靶子，可以为你的行动，争取到更多的空间和时间。”
明楼一窒。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苏明哲说得没错。
“黑桃A”的出现，确实为他们的情报工作，创造了极大的便利。
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志，去冒这样的风险。
“田平先生”明楼的语气，软了下来，“你忘了自己要做的大事了么？如果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你不是想回家吗？我已经安排好了秘密路线。现在就走，还来得及。”
苏明哲笑了，明主任，你觉得，一个被宣判了死刑的人，会在乎自己是死在绞刑架上，还是死在断头台下吗？家，我很想回，但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了。”
说完，他举起酒杯，向明楼示意。
“对我来说，‘天照’号，就是我最好的，也是最后的舞台。”
明楼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端起酒杯，和苏明哲的杯子，轻轻一碰。
“叮。”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田平先生，”明楼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代表组织，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这杯酒，我敬你。”
他一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苏明哲也同样，饮尽了杯中的酒，然后问道：“你，后悔走上这条路么？隐姓埋名，在黑暗中独行，与家人不能相认，与爱人不能相守。甚至可能到死，都无人知晓你的功绩，反而要背负一世的骂名。”
明楼沉默了。
他看着窗外，那片虚假的繁华，许久才缓缓开口。
“我大哥，明台，前几天给我来了一封信。”
“他在信里说，他恨我，恨我当了汉奸，丢了明家的脸。”
“他说，等抗战胜利了，他要亲手清理门户。”
明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说，我后不后悔？”
他没有直接回答，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苏明哲也笑了。
是啊。
后悔吗？
或许吧。
但如果，再给他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他们依然会，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通往光明的荆棘之路。
因为，在他们的身后，是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是那四万万在苦难中挣扎的同胞。
总要有人，去点燃火炬。
总要有人，用自己的血肉，去照亮这无边的黑夜。
“同志。”
苏明哲站起身，向明楼，伸出了手。
明楼也站起身，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两只手，在柔和的灯光下，紧紧地交握。
没有过多的言语。
但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那份坚定和决绝。
许久。
苏明哲说道，“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就走了！”
“田平先生，今天请你来，其实是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只不过，不知当说不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