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元歌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活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西施?这叫做‘摆架子’!他没得脸,不好意思直接来求我,就用这种方式,想逼我主动现身去见他!哼——”
他拖长了尾音,下巴扬得老高,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臭屁模样:
“他以为我元歌是什么人?是那种随随便便、阿猫阿狗一叫就能请得动的吗?我才不会理他呢!想见我?让他自己慢慢等着去吧!”
西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主人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但她又仔细看了看那告示,伸出白嫩的手指,点在“通缉”那两个醒目的大字上,小巧的眉头微微蹙起:
“可是……主人,既然他是想找你,有事求你,那这上面不应该写‘寻人’吗?就像我们以前在街上看到的,寻找走失的小狗那样。为什么要写‘通缉’呢?‘通缉’……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词儿呀?”
她仰着脸,眼神清澈得像山涧的泉水,里面没有一丝杂质,只有纯粹的求知欲。
“噗——”
元歌差点被一口酒呛到,他看着西施那副认真又懵懂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笑得肩膀都在抖。
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想捏捏西施的脸蛋,但看到她今天格外认真的表情,又改成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
“哎呀,我傻傻的小西施哟!”
元歌笑得见牙不见眼,开始了他最擅长的即兴胡诌。
“这你还不明白吗?这说明什么?说明写这玩意儿的人,他压根就没文化!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睁眼瞎!”
他指着那“通缉”二字,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他肯定是想写‘寻人’,结果提笔忘字,不知道该怎么写,或者觉得‘寻人’不够气派,就随便找了个看起来笔画多的词儿给糊弄上去了!结果呢?闹了个大笑话!”
元歌越说越觉得自己编得有理,声音也扬高了几分,仿佛在宣讲什么真理:
“你看看,他现在把这写错了字的东西,撒得满大街都是,岂不是在告诉所有人——‘快来看啊,我是个文盲!我连‘寻人’和‘通缉’都分不清!’ 你说,这种人可笑不可笑?呵呵呵呵……”
他发出一连串愉悦的低笑,仿佛真的看到了刘备因为用错词而丢尽脸面的滑稽场景。
西施被他这番“精妙”的逻辑彻底绕了进去,她看看通缉令,又看看笑得开心的元歌,小脑袋歪了歪,最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软糯糯地总结道:
“嗯,主人说得对!他肯定是个没文化的人。那我们不要理他了,我们走我们的!”
“对咯!”
元歌满意地打了个响指,一把揽过西施的肩膀,继续他逍遥自在的街头漫步。
“走!主人带你去前头看看有没有新到的江南点心,可比这破纸有意思多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继续前行,一个嬉笑怒骂,一个天真懵懂,将那满城的通缉令视若无物。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墙上那些墨迹未干的“重赏”承诺,形成了这个午后最讽刺的街景。
而周围的百姓,也只是漠然地看着这对奇怪的组合走过,继续着他们各自为生计的奔波,谁也没有把皇榜上的“重赏”当真。
毕竟,在蜀地,活下去,已经需要耗费所有力气了,谁还有空去管那位皇叔又画了怎样一张遥不可及的大饼呢?
蜀国腹地的群山,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与阴郁。
对于寻常人而言,这里是需要小心避开的险恶之地,毒虫瘴气,防不胜防。但对于陆逊而言,这里却如同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
当他那略显单薄、总是裹在深色衣袍里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益城郊外时,他腰间那个原本干瘪的灰布口袋,已然变得鼓鼓囊囊,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泥土、腐殖质和某种奇异腥甜的复杂气味。
若有修行之人在此,定能感知到那袋中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浓郁阴毒之气——那是数种罕见毒草、几窝刚孵化不久的变异毒蛛、还有三条被他用特殊手法封住毒牙的“鬼面环蛇”……都是他此行精心挑选的“收获”,将用于他那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修炼,或是调配出更为诡谲难防的蛊毒。
他的步伐依旧虚浮,仿佛每一步都耗尽了力气,那张惨白的面容藏在宽大的斗篷兜帽阴影下,浓重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像个久病缠身的痨病鬼。
唯有那双偶尔从阴影中抬起的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偶尔掠过一丝非人的冰冷与计算。
踏入益城城门,喧嚣的人声与市井气息扑面而来,与山中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陆逊习惯性地低着头,沿着墙根缓行,尽量避免引起注意。然而,今日的益城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他的视线所及之处,无论是斑驳的土墙,还是店铺的门板,甚至路边的拴马桩,都糊满了崭新的告示。
起初,他并未在意。
蜀国官府隔三差五便会张贴些徭役、征税的榜文,他早已司空见惯。
这些凡俗琐事,与他追求的大道相比,不值一提。
直到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一张贴在茶馆外墙上的告示,那上面绘制的人像,让他虚浮的脚步猛地一顿。
画像上的人,眉目俊朗,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正是那天在茶馆窗外,与那条化形龙女同行的男子!
陆逊那双死水般的眼眸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清晰的涟漪。
他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面向那张告示。枯瘦的手指从袍袖中伸出,小心翼翼地、近乎轻柔地,将那张浆糊未干的纸张从墙上揭了下来,动作细致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将告示举到眼前,凑近了仔细观看。墨迹的味道混合着劣质浆糊的气息钻入鼻腔,但他毫不在意。他的目光掠过那夸张的“重赏”许诺,最终定格在名字上。
“元歌……”
一个低沉、沙哑,仿佛许久未曾开口的声音,从他干涩的喉咙里缓缓挤出。
“元士元……”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咀嚼着什么。
随即,他那几乎从不显露表情的脸上,嘴角极其僵硬地、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近乎怪异的弧度。
“原来……给刘备下金蜈蚣蛊毒的,就是你。”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呵……倒是有点儿……意思。”
作为浸淫毒道多年、真正的用蛊大师,陆逊对元歌用来控制刘备的那条“金蜈蚣”评价并不高。
在他眼中,那等手段,粗糙而直接,缺乏变化与精妙,更像是一种恫吓的工具,而非真正高深的蛊术,充其量只能算是……“三脚猫的功夫”。
‘不过,’
他心思电转,
‘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控制一国之主,并且成功实施,说明此人胆大妄为,且并非全无手段。’
但真正让陆逊在意的,并非元歌那点在他看来粗浅的蛊术,而是另一个萦绕在他心头数日的谜团——
‘他究竟是如何……让那条龙,如此温顺地跟在他身边的?’
龙,乃是天地间的祥瑞,亦是力量的象征。它们高傲,强大,若非自愿,绝无可能被一个凡人如此驱使。
即便是他陆逊,身负诡异毒功,在面对一条真正的、成年龙族时,也需万分谨慎,绝不敢轻易招惹。
那源于血脉的威压与天生对毒素的强大抗性,足以让任何毒修头痛不已。
‘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契约?还是他掌握了什么操控龙族的秘法?又或者……那条龙本身有什么特殊之处?’
各种猜测在他脑中飞快闪过,但都无法确定。元歌与龙女之间的关系,透着一种他无法看透的古怪。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手中的通缉令上,那双颓废的眼睛里,算计的光芒越来越盛。
‘刘备如此大张旗鼓,恨不能掘地三尺……看来是对此人恨之入骨,迫切想要找到他。’
陆逊几乎能想象到刘备在皇宫里暴跳如雷的样子。
‘有趣的是,这满篇废话里,只字未提那条龙……看来,刘备对此一无所知。’
一个计划,如同黑暗中悄然滋生的毒蔓,在他心中迅速成形。
‘既然你刘备这么想找到他……’
陆逊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粗糙的纸面。
‘那我……不妨就帮你一把。’
‘借你蜀国举国之力,替我找到元歌的藏身之处……届时,那条珍贵的龙,自然也就无所遁形了。’
这简直是一石二鸟的绝佳机会。既能满足刘备报仇雪恨的愿望(至少表面上是),又能达成他自己获取龙族珍宝的真正目的。至于找到之后,刘备能否真的如愿处置元歌,那就要看他陆伯言的心情了。
想到这里,陆逊那僵硬的嘴角,弧度似乎又扩大了一丝。
他将那张皱巴巴的通缉令仔细抚平,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叠好,塞进了自己贴身的衣襟里,仿佛那不是一张催命符,而是一张通往宝藏的关键地图。
他抬起头,望了望蜀国皇宫那巍峨的轮廓,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
“呵……”
又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逸出唇瓣。
他不再停留,重新迈开那虚浮却坚定的步伐,朝着皇宫方向缓缓行去。宽大的袍袖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仿佛藏着无数致命的秘密。
‘是该回去,禀告仲谋和陛下了。’
他心中默念,
‘这潭水……是时候,再搅浑一些了。’
‘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