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次重启结束了，程西洲照常回到了公会，可是，这次当他打开他的房间的时候，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大概是听到门响动的声音，坐在钢琴前的裴川今扭过头来，他笑了笑：“这么久没见，我都没想到你还留着这架钢琴。”他朝着程西洲招了招手，“来，坐。”他指了指身侧的位置，“我已经很久没弹钢琴了，不过多亏了之前跟你合奏的次数多，暂时还忘不了。”
程西洲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眼前的裴川今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我已经忘了。”程西洲并未坐到裴川今的身边，而是坐上了他一直坐的老板椅，“裴川今，事到如今，你是觉得我还能跟你合奏吗？”
裴川今长舒一口气：“好吧，我自己弹。”
这么说着，他当真就弹了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之间跳动着，是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命运》，可这并不是程西洲跟他合奏过的曲子，可以说程西洲甚至并未在他面前弹过这首曲子。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学校里的音乐教室，我当时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写代码，那个时候你一个人在里面弹了六遍这首曲子，我就在门外听了六遍……”裴川今一边说唇角带上了浅浅的笑意，“我当时在想，这个人是不是有病，同样一首曲子为什么要弹六遍，直到我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看到你。”
他说得这件事，程西洲完全没有印象，可能是时间太久远了，现实世界里的事情距离他真的太遥远了，这种事情他哪里还能记得？
“程西洲，我当时觉得你长得可真是……佛性。”一曲毕，裴川今扭头看向程西洲，他想了半天的措辞实在让人费解，“我的意思是，当时的你跟天使一样。”
“……那你眼睛还挺瞎的。”对于他的形容，程西洲实在无法苟同，“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来叙旧吗？还是说，希望我跟周祗放你一马？”
裴川今拧眉，他的手重重敲下一个键，‘珰’的一声：“张嘴闭嘴就是要杀我，程西洲，你跟我就没有别的要说了吗？这一次的重启，你与我之间甚至连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的情绪难得激动，“还是说，你觉得我这次冷落了你？可是，我失忆了，这一切并不是……”
“并没有。”程西洲挑眉，打断了裴川今的话，“我们之间本来也没什么共同语言了。”
“……哈。”裴川今扫了一遍钢琴键，而后站起身，走到了程西洲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坐在老板椅上的程西洲，“那我们就一直待在这个地方，看谁耗得过谁，怎么样？”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了起来。
程西洲克制着怒气：“这里的一切都起源于你，现在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哼，你们先前欺骗我，说是我给大家带来了灾难，诓着我配合你们。”裴川今冷哼了一声，“这一次的失忆反倒让我明白过来了，怎么可以说是我给大家带来了灾难呢？你自己瞧瞧，如果不是我，他们又哪里来的重来一次的机会？是我给了他们这么一个地方，是我让他们体会到了他们不曾体会过的幸福！我何错之有？反倒是你们应该感谢我，是我让大家在结束痛苦的现实生活之后能来到如此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