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这姑娘身上价值百两的天水碧云纱和抬手间露出来的一对羊脂白玉镯,只说那做帷帽的缃纱,做荷包的洒金缂丝,哪样便宜了去?
云拂坦然的点头,表示他并没有听错:
“不瞒大人,我此来汴京三五年内不会离开,一应嚼用都是师姐、师兄们凑的,故而不欲多抛费。”
姚善有种啼笑皆非的荒诞感。
这小姑娘言辞恳切,可见此话是她真心之言,只是这住客栈节省的银子,比之她身上的穿戴之物却是九牛一毛啊。
这小姑娘怕是第一次离开门派和师长吧,这谈吐里都透着股不谙世事之感。
“姑娘既然想节省,那不如就不住客栈。只是我家中无女眷,下人都是小厮,倒不太适合姑娘居住。”
“不过我的好友黄理有一对跟姑娘年纪相仿的女儿,他与姑娘的师兄也有不浅的交情,姑娘可住到他府上。”
姚善没有提奚峤对黄理的救命之恩,生怕云拂因恩大而生疏不肯亲近。
老黄可是多番提醒他的,一旦余兄弟来开封定要告诉他,他要好好酬谢救命之恩的。
云拂摇头:“多谢姚大人好意,只是这位黄大人我听师、兄提起过,倒是不太适合住去他府上,也请姚大人莫要向他透露我的行踪。”
这跟师姐说的那恩大成仇太像了,得警惕!
师姐年幼却武功高超,豁达如童姥都不免称奇,寻常人必然更加好奇、想要探寻缘由。
——当然眼前这个被师姐认可的姚大人不算。
那黄理若也生了这等心思,必然会借着这份恩情往她身边凑,费心尽力的从她身上下手,她不想自己和师姐找麻烦。
眼下最重要的是住进姚府,为了成为师姐和姚家往来的纽带,她不好有欺瞒之举,这位姚大人干的可是查案的事啊,一旦发现她有不实之言,必然会疑心警惕的。
但她也不想谦逊太过,否则便是折了师父师姐和六合观的面子。
想了想,云拂面色略有些不自然的指了指被姚善握在手中的小竹筒:
“大人不妨先看看信,我此来其实、其实是有求于大人的,师、兄有事暂且顾不上我,又不放心我孤身一人,故而……”
越说,她越不好意思,但这寻求庇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姚善闻言微微一愣,余兄弟莫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门派生变?家族变故?
否则何以将年幼的师妹托付给他。
“姑娘稍待。”
他打开竹筒,取出字迹纤细的信纸展开。
一目十行看过之后,眉心不由微微蹙起。
虽模糊了事情的缘由,但他从中读出了浓浓的无奈。
不得不奉命出远门,师妹年幼无人护持,天大地大竟无人可信、无处可依。
这……
他这位余兄弟虽身处富贵中,却也是个苦命人呐。
“云拂姑娘,为不负余兄弟所托,暂时委屈你以我表妹的身份住进我家中,待寻摸到合适的宅院再行搬离,可行?”
云拂自然没有意见:
“多谢大人收留。我与师兄皆是江湖中人,那些繁文缛节、闺训女德于我并无任何意义,大人不必费心迁就。”
姚善面上点头,心底却叹息一声,果然,余兄弟和这位云拂姑娘不是一般的江湖中人呐。
“姑娘稍等我片刻,我去跟上官告个假。”
他得先将人带回家里安置好,再找牙行买几个伶俐的丫鬟仆妇,另外还得要置办些女子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