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身形似缓实疾,一步迈出已至那被冰封大半、仍在垂死挣扎的恶鬼面前。冰冷的指尖,精准地点在了那被冰晶冻结的鬼瞳之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裂,没有光芒四射的能量。
只有一片绝对的死寂。
以云初的指尖为中心,那凝结的恶鬼躯体,那些翻涌的黑雾,仿佛落入墨池的一滴净水,瞬间溶解、褪色、归于无形。
就像一个被擦去的污迹,连带着覆盖其上的灰色冰晶,悄无声息地消散在空气中。
连一丝气息,一缕残余的意念都没有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鬼煞铃上血色的寒冰瞬间褪去,重新化为灰白的霜纹。铜铃发出一声疲惫的轻鸣,乖乖落回云初腰间。
楼梯口、走廊里凝聚的阴寒之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
那扇西面房门上的霜花黑翳彻底消失,门板恢复了普通的陈旧木色,但留下了几道蛛网般扩散的细小裂纹。
月光终于艰难地穿透二楼另一扇破窗的尘埃,斜斜地照进走廊。
光线依然清冷,却不再带有那种深入骨髓的阴森和粘稠。
尘屑无声飘落。
云初收回手,指尖微凉。
云初没有再看那扇门,也没有理会空气中尚在微微震荡的回响。
她只是静静伫立在这被月光划破的黑暗里,如同风暴中心唯一沉寂的磐石。
窗外的虫鸣不知何时悄然响起,微弱的,断续的,像初生婴儿的啜泣,小心翼翼试探着这栋骤然空旷寂静下来的老宅。
一缕细风,带着夏日草木的微弱气息,第一次胆怯地钻过窗棂缝隙,拂过她道袍上冰凉的银色云纹。
这一方鬼蜮,今夜,终于暂时归于沉寂。
晨曦微露,驱散了西郊最后的阴霾。
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斗法痕迹,连同鬼气与尘埃,已随着云初的法诀烟消云散。
曾经的栖霞居虽骨架依旧,内里却已被涤荡一清,只剩下时光在木质楼梯、雕花门板和水晶吊灯上留下的陈旧印记。
空气里不再有腐朽与恶寒,取而代之的是夏日清晨特有的微湿泥土气息和被阳光晒暖的朽木气味。
整栋别墅像一个沉睡了太久终于苏醒过来的老绅士,带着疲惫后的沉寂,等待着被重新梳理仪容。
阳光透过残存的彩色玻璃花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云初站在空旷的门厅中央,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残破的地毯、积灰的水晶吊灯、剥落的墙纸……这一切在她眼中,已非昨日的阴森诡谲,而是一份待拆的“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