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偶尔会忍不住猜想,或许这两个孩子真的来自未来,是他从未见过的“亲人”。若是李云翊能从未来回到现在,那未来的自己,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机缘,回到如今这个时候?
可没等他细想,李云翊自己就摇起了头,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不对,不对。如果是我爹娘,他们应该会第一时间找我,而不是去端了那什么万圣道。”
他仰着小脸问李相夷,“爹,您跟这个万圣道有仇?是什么样仇,能比找亲儿子还重要?”
李相夷摇头:“无。”到目前为止,他与万圣道唯一的牵扯,不过是石寿村的蛊虫案,算不得私仇。
“那就奇怪了。”李云翊眨眨眼睛,突然又问了一句,“这消息,我可以带走吗?”
“可以。”
这消息不日就会传遍江湖,不需要保密。得到许可,李云翊攥着信纸,一溜烟跑了出去,跑了两步还不忘回头喊:“爹,你记得把点心吃完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此时的客院里,桃清正坐在石桌旁作画。她穿着一身素雅的青裙,握着画笔的手稳而轻,纸上的秋千渐渐有了轮廓。正是李窈方才坐着晃悠的那架。
“清姨,你画得真好!”李窈穿着桃清新做的粉裙,裙摆上绣着几朵小小的桃花,她坐在秋千上,荡得高高的,清脆的笑声飘满了庭院,“等你画完了,能给我描个小蝴蝶吗?就画在秋千旁边!”
桃清应道:“好啊。”见李云翊跑进来,她放下手中画笔,笑着招手:“慢点跑,别摔着!什么事这么着急,脸都红了?”
李云翊跑到她身边,高高举起手里的信纸,语气兴奋:“清姨!您知道万圣道吗?您跟他们有没有仇怨啊?”
桃清神色微顿:“我与万圣道素无往来,哪来的仇怨?你这么问,难道是万圣道出事了?”
“对!出大事了!”李云翊把信纸递过去,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万圣道的山门被人闯了,连他们的盟主封磬都被抓走了,现在下落不明!”
李窈听到动静,从秋千上跳下来,快步跑过来挤在桃清身边,一起看信上的内容。
看完后,她咂了咂嘴,眼中满是好奇:“我还以为是刘叔叔查清楚石寿村的事,四顾门动手收拾万圣道了呢,没想到是别人干的!之前那么多人来求李门主做主,我还以为万圣道多厉害,结果就这啊?太让人失望了。”
桃清摸了摸她的头:“或许,不是万圣道太弱,而是闯山门的那人太强了。”
李窈认同地点了点头:“也对。我爹娘总是教导我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能有一点进步,就觉得自己了不得。清姨,你觉得,对方的武功,比起你来,谁胜谁负?”
桃清想了想,认真道:“我大约是比不过他的。”二十岁的她肯定是不及三十岁的她武功高的。这是时间的问题。
“是吗?”李窈拧眉。在她眼里她爹娘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比她爹娘还要厉害的人,她是当真没有见过。
“我本来猜是我爹或者我娘!”李云翊插了话,语气带着几分惋惜,“可我问过李门主了,他跟万圣道没仇,我爹娘要是真来了,肯定先找我,不会先去打万圣道,所以应该不是他们。”
“是谁去打了万圣道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众人回头,只见李莲花拎着药箱,慢悠悠地走进来,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我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万圣道怎么了?惹到哪位大人物了?”
“爹。”李窈立刻跑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把事情说了一遍,“有人单人单剑闯了万圣道总坛,还抓走了他们的盟主,我们正猜是谁干的呢!”
李莲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接过桃清递来的信纸。他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看到“红衣银面、势不可挡”几个字时,眉头几不可察地挑了挑,悄悄与桃清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闪过一丝了然,心中已有了答案。
除了李相夷,还能有谁?
那张扬霸道的性子,目空一切的脾性,还有那能横压一个时代的武力,放眼整个江湖,找不出第二个人。
李莲花自己是绝做不出这等高调的事的。他向来习惯藏在暗处,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如今的李相夷还被蒙在鼓里,不清楚师兄死亡的真相,还在为了给师兄报仇而努力,但十年后的李相夷一定清楚所有的事实。若真是未来的李相夷回来了,第一时间找万圣道算账,再正常不过。
至于那“前所未见的武功”,也不难解释。李莲花这十年忙着琢磨怎么“体面地活着”,李相夷却定然在精益求精,谁也不知道三十岁的李相夷,武功究竟达到了什么境界,又创出了多少新的剑法轻功。
李相夷跟李莲花终究是不一样的。
李莲花看着信纸上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怅然,随即又被欣慰取代。他之前还在苦恼,怎么委婉地把单孤刀与万圣道的事情告诉如今的李相夷,免得刺激到这位刚从东海险死还生的门主。
李相夷受刺激无所谓,有他和桃清在,总归是死不了的,他怕的是吓到师父师娘就罪过了。如今倒好,有人已经替他解决了大半麻烦。
“看来这江湖,总不缺侠义之人。”李莲花把信纸还给李云翊,笑着道,“不过要想知道这剑客是谁,也不难,让四顾门多派些人去追查封磬的下落,找到封磬,自然就能找到剑客的踪迹。”
“对哦!”李云翊眼睛一亮,攥着信纸就要往外跑,“我去找我爹说!说不定还能跟着一起查案呢!”
“别急啊。”李莲花一把拉住他,从药箱里拿出一颗糖递给他,“李门主现在怕是已经下了命令,你人小小一个,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不如等晚些时候,咱们一起去山下吃碗馄饨,顺便听听镇上的人怎么说,这种大事,小镇茶馆里肯定都在聊。”
李云翊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收起信纸,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