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插钉子(2 / 2)

说罢,他挺直身形,脚步轻缓地退出了房间,一举一动都透着沉稳得体,直到身影消失在门外。

“你且留步,去将姚广孝请来。”

张小虎正抬脚准备跟上马小龙的脚步一同离去,冷不防被朱棣唤住,脚步一顿,连忙转过身来。

“是!”他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不敢有丝毫怠慢,随即转身快步去寻姚广孝了。

待两人都退出房间,室内便只剩朱棣一人。他端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脑海中翻腾的却并非是否该答应马小龙的请求——这件事在他心中早已尘埃落定。

他真正盘算的,是能借着这件事从朱高煦那里捞到些什么好处。答应是必然的,这对他与朱高煦而言是双赢的局面。朱高煦若真能把那些世家大族哄骗走,朱允炆的实力无疑会被大幅削弱,自己日后行事的阻力也能减轻不少。虽说胜券在握,但能让战事少些波折,少牺牲些将士性命,朱棣自然乐见其成。

此刻他心中更多的是对利弊的权衡,想着如何在这场合作中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筹码。

除此之外,马小龙方才特意提过,那些迁出去的世家大族,对外打的可是他大明的旗号。这一层深意让朱棣心中泛起一阵波澜——这何尝不是在扬大明国威?日后史书落笔,定会为这桩盛事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虽说此事的主导者并非自己,但终究是在他永乐年间成行,这份功绩无论如何也绕不开他朱棣。即便只是顺水推舟,可青史留名的机会摆在眼前,谁又会轻易放过?这般想着,他指尖的节奏不由得慢了些,眼中闪过几分难以掩饰的期许,仿佛已能望见那史书上属于自己的光辉一笔。

马小龙刚踏入待客厅,黑玄便快步迎了上来,身形微躬,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急切问道:“怎么样了?陛下那边可有准话?”

马小龙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燕王说还需斟酌一番,过后会给我们消息。”

黑玄闻言,眉头瞬间蹙起,面露几分焦灼,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譬如“这拖延怕是另有打算”之类的话,就被马小龙抬手示意打断了。

“无妨,”马小龙的声音依旧沉稳,“我们且先在此等候几日便是。”

他心里清楚黑玄的性子,素来直爽,藏不住话,生怕他一时心急,脱口而出些不妥当的言辞,触了朱棣的忌讳,反倒坏了事情,故而先一步拦了下来。

“哎,行吧!”黑玄轻轻叹息一声,便不再多言。他心里清楚,自己这般急切,不过是想快点完成朱高煦交代的差事,并非真对朱棣有什么不满,只是性子使然罢了。

两人正沉默间,一名身着青色官服的小官吏轻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躬身说道:“各位,陛下已为您二位安排好了歇息的住处,一应物件都已备妥,请随小的来。”

这位小官吏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青涩,却早已在同僚间听过无数关于新城的传闻。那些描述里,新城是何等的强大,何等的富饶,百姓安居乐业,百业兴旺发达,早已让他心生无限向往。

他也知道,眼前这些人虽已离开新城,那片土地如今也有了新的执掌者,但在他心里,这些人才是新城真正的灵魂。若非有他们与朱高煦当年筚路蓝缕的付出,呕心沥血的经营,又怎会有新城今日的盛况?这份开拓之功,如基石般稳固,早已深深烙印在新城的脉络里。

因此,此刻面对这些开创了传奇的先驱者,小官吏的心中满是由衷的尊敬,言行举止间更是透着小心翼翼的郑重,生怕自己有半分失礼之处。

“多谢陛下好意,还请带路吧!”马小龙拱手作揖,语气中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感谢。

他微微一怔,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讶异。实在没想到,这位平燕王,此刻竟会如此贴心,还特意为他们一行安排好了落脚的房间。

马小龙略一思忖,便收起了那点意外。这般安排倒也省了不少事,他们初来乍到,对这周围的布局尚不熟悉,若是自行寻找住处,难免要多费些周折。既然燕王有这份心意,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当下便顺着话头应了下来,静候引路之人上前。

在那名小官吏的引领下,马小龙带着三十多人的队伍,穿过几条不算宽阔的街巷,最终来到了一处宅院前。推开略显厚重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透着几分空旷的院落。

院内的布局规整大气,正房、厢房、耳房一应俱全,青砖铺就的地面虽有些许青苔,却不难看出曾经的精致。几株半枯的老槐树矗立在院中,枝桠伸向天空,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这里过往的繁盛——看这规制,想必从前也是归德府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马小龙环顾四周,心里大致有了数。归德府终究不是京城,没有专门为各国使臣设立的会同馆,接待外来人员本就少了些现成的去处。再加上燕军刚刚攻下这座城池没多久,城中原有的不少官员士绅或被清算,或已逃亡,留下了许多空置的宅院。用这样的地方来安置他们,既省去了在酒楼安排食宿的花费,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一行人刚踏入宅院,黑玄便面色一凛,迅速对手下弟兄们使了个眼色。他深知此刻处境微妙,虽说这里是朱棣的地盘,对方理应保证他们的安全,但多年的江湖经验和战场历练让他明白,“小心驶得万年船”绝非虚言——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不长眼的蠢货,或是别有用心之人找上门来。

“都打起精神来,仔细检查!”黑玄低声下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手下弟兄们立刻行动起来,分工明确地对内外宅院展开了全面排查:墙角的阴影、堆放杂物的厢房、甚至是屋顶的瓦片缝隙,都一一仔细查看,确保没有任何潜藏的隐患或异常。

一番细致检查过后,确认宅院内外并无异样。黑玄微微点头,随即做出新的部署。东夏国的士兵们心领神会,纷纷收敛了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墨色剪影,悄无声息地隐入了宅院的暗处——有的守在院门两侧的隐蔽角落,有的潜伏在厢房的屋檐下,有的则在院墙内侧的阴影里屏息待命,时刻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风吹草动,将整个宅院护得严严实实。

进了房间,马小龙见黑玄带着人检查妥当,便招呼几个副手和黑玄围坐过来,将方才在燕王议事厅里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议事厅里那番长谈耗了不少时辰,此时他腹中已有些空空,手边正放着先前小官吏送来的一碟糕点。他随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糕点的清甜混着面香在舌尖散开,倒也解了些饿。咽下口中的糕点,他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温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这才开口分析道:“依我看,燕王那边其实已经有答应的意思了,只是不知道卡在了什么地方,才特意拖延了这一阵。说不定,他心里还有些别的盘算没说透。”

黑玄手里正把玩着一根从院里树上随手掰下的小木棍,那木棍被他摩挲得光滑了些。他漫不经心地将木棍抛向空中,待其落下时又稳稳接住,指尖来回甩动着,目光里带着几分了然,撇了撇嘴说道:“燕王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这次本就是我们主动来找他办事,依我看啊,他这拖延的功夫,八成是等着咱们拿出些实在的好处呢!”

话里带着几分直来直去的爽利,也点出了他对燕王行事风格的判断,让一旁的几人听了都不由得再次沉思起来。

“嗯~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马小龙端着茶杯,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依旧从容地喝着水。

其实早在出发之前,朱高煦便已赋予他一些权限,允许他根据情况自行决定,给朱棣那边提供一些额外的好处。只是眼下才刚到归德府第一天,若是此刻便将所有底牌和盘托出,难保朱棣不会因此得寸进尺,索性狮子大开口。

眼下这局面,就像是一场无声的角力,谁先沉不住气,谁便落了下风。马小龙心里清楚,唯有耐着性子静观其变,方能占据主动。

在马小龙等人正围坐在一起,为眼下的诸多事宜低声商讨、各抒己见之际,另一边,张小虎已遵照安排,将姚广孝请到了朱高煦的议事厅里。

先前,朱高炽在处理各类事务的过程中已逐渐展现出独当一面的能力,无论是应对繁杂的民政,还是协调各方关系,都能做得条理分明、稳妥得当。朱棣看在眼里,心中对这个儿子愈发认可,便索性将北平的大小事务都交托给朱高炽全权处理。如此一来,一直辅佐朱棣、在北平多有谋划的姚广孝,便也随着朱棣的行程一同南下。

只是到了南边之后,朱棣却并未给姚广孝安排具体的差事,平日里姚广孝大多时候都处于相对清闲的状态。唯有当朱棣遇到那些事关重大、自己一时拿不定主意的棘手问题时,才会特意让人将姚广孝请来,屏退左右,与他细细商议,听取他的看法与建议。

其实早在马小龙刚踏入归德府地界的那一刻,姚广孝便已得到了消息。他在燕军之中的地位向来特殊,多年来运筹帷幄,早已在军中及各处布下了细密的眼线,城内任何细微的动静,无论是人员往来还是事务变动,几乎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总能第一时间传入他的耳中。

当日朱棣在府中接见马小龙时,姚广孝正安坐于自己的住处,看似闲淡地翻阅着书籍,实则心中早有预判。他清楚,朱高煦平日里若无要紧之事,绝不会轻易登门求见朱棣。如此一来,马小龙的到来必然会引出后续的召见,自己只需静候便是。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正是朱棣身边的张小虎前来传话,邀他前往议事。

这一次,张小虎并未踏入屋内,只是在门口对着姚广孝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待姚广孝走进议事厅后,他便恭敬地从外面轻轻带上了门,动作轻缓,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向来如此,朱棣与姚广孝商议正事时,从不容许旁人在场,哪怕是贴身侍奉的近侍也不例外。这既是对议事内容的严格保密,也是两人多年来形成的默契,唯有在这样全然私密的环境中,他们才能毫无顾忌地深入探讨各类军机要务与朝堂大事。

“王爷,不知您喊老臣来有什么事?”

尽管朱棣已在北方登基称帝,姚广孝却依旧习惯用从前的称呼。这其中,既有他多年来形成的习惯,也因眼下局势尚未完全平定——南方的朱允炆势力仍在,天下未能彻底一统,朱棣心中也觉得这帝位坐得尚欠圆满,故而对于手下大臣们的称呼并未过多强求,依旧默许着这份带着旧时光印记的称谓。

姚广孝推门而入时,朱棣依旧维持着马小龙离去时的姿态,稳稳坐在原位。他一只手支着下巴,眉头微蹙,显然正沉浸在深沉的思索中,连门轴转动的轻响、姚广孝进门的脚步声都未曾入耳,仿佛周遭的一切动静都被他屏除在外。

直到姚广孝开口那一声“王爷”响起,朱棣才像是从沉思中猛然抽离,目光缓缓抬升,落在姚广孝身上。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抬手朝着一旁的椅子指了指,语气带着几分刚从思绪中挣脱的沉缓:“先坐!”

姚广孝也没过多推辞,微微点头以示谢意,便在朱棣下手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两人共事多年,从前在北平时常一同商议军政要务,早已熟稔。加之姚广孝年事已高,每次议事时,朱棣总会主动邀他就坐。起初姚广孝还会推辞几番,可架不住朱棣的坚持,次数多了,也就渐渐习惯了这份不必客套的默契,坦然受之。

“你先看看坤舆图,主要看标注着美洲的那一块。”

朱棣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沉凝。

姚广孝的目光顺势落在铺展于地面的坤舆图上。这张图幅面极大,几乎占据了议事厅中央不小的一片地方,他刚进门时便已注意到了这份不同寻常的物件,只是当时未曾细究。

因年事已高,姚广孝的老花眼愈发严重,此刻他端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使劲瞅向地上铺着的坤舆图,可图上那些细密的标注在他眼里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怎么也辨不清。无奈之下,他只好撑着扶手,缓缓重新站起身来。

从屁股刚沾到冰凉的椅面,到身子离开座椅,前后加起来总共都没超过两秒钟。

姚广孝直起身子后,忍不住在心里长长地吐了口气,暗自懊恼:早知道如此,刚才就不该图那一时的安逸坐下,这把老骨头,尤其是这腰,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刚一弯腰起身,便传来一阵隐隐的酸沉感。

见姚广孝行动间带着几分迟滞,手脚也不如往日灵便,朱棣脸上不禁露出些许歉意。他心里清楚,让一位年近八旬的老者趴在地板上细看地图,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少师,是朕考虑欠妥了,您先坐下歇会儿。”朱棣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快步上前,轻轻将正要俯身的姚广孝拦了下来。随后,他转向门外,扬声喊道:“来人!”

在殿门外侧静静等候的亲卫,见内里传来动静,赶忙轻手轻脚地推开厚重的木门,一步跨入门内,随即双手迅速抱拳,躬身行礼,声音沉稳而恭敬:“卑职在。”

朱棣正站在屋中,目光落在地上那张铺开的坤舆图上,闻言后抬手指了指,对亲卫吩咐道:“把这图挪到桌子上,也好让少师看得方便些。”

亲卫朗声应了句“是”,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出了门,很快便招呼来两个同袍。三人一同进殿,先是麻利地将两张长桌搬到姚广孝面前的空地上,拼接摆放整齐,随后小心翼翼地合力将地上的坤舆图抬起。他们动作轻柔,生怕不小心损坏了图卷,慢慢将其展开、抚平,稳稳当当地铺在桌面上。

铺好后一看,那图的位置高低正合适,恰好对着坐下的姚广孝胸前,让他无需刻意仰头或俯身,便能清晰地看清图上的内容。

事情办妥,三个亲卫对视一眼,无需朱棣再开口吩咐,便默契地轻手轻脚退到门口,其中一人轻轻将殿门阖上,三人随即守在了门外,整个过程利落而安静,不曾发出多余的声响。

此时的姚广孝,注意力早已落在了坤舆图上朱棣特意让他细看的美洲区域。

“咦?”

当目光扫过图中美洲区域,看到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的大大小小城邦与部落名称时,姚广孝不由得轻咦了一声,眉宇间闪过一丝讶异。

他清楚地记得,先前朱棣从新城带回世界坤舆图时,自己作为首席谋士,曾有幸仔细参看过。只是那时的图卷,虽已勾勒出大致轮廓,却远不及眼前这一张详尽——尤其是美洲这块土地上,诸多城邦部落的名称被一一标注出来,条理分明,让人一目了然。

姚广孝的目光在坤舆图上缓缓移动,细细辨认着那些标注的城邦位置。这时,朱棣在一旁开口,将方才与马小龙的对话梗概娓娓道来:“你看这坤舆图上,西瓦特兰城邦所在的位置,如今已在朱高煦掌控之中。他这次派人过来,是想……”

姚广孝恰好从图上抬起头来,目光与朱棣相接,而朱棣也正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完。

姚广孝先是不动声色地瞥了朱棣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有精光流转,仿佛能洞穿人心。随即,他的目光缓缓移开,落在了墙上悬挂的那幅巨大的坤舆图上。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山川河流、城镇关隘,笔触细腻,将天下大势勾勒得一目了然。姚广孝凝视着地图,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在身侧轻轻敲击着,似在权衡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锐利,直直地看向朱棣问道:“那王爷又有何打算?”

朱棣闻言,缓缓从上方那张象征着权势的座椅上站起身来。他身着玄色常服,虽未穿朝服,却依旧难掩身上那份久经沙场的沉稳与威严。他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仿佛在丈量着脚下的土地,也在掂量着心中的盘算。走到姚广孝旁边,他随意地拉过一张椅子,在姚广孝身侧坐下,姿态显得颇为亲和,却又隐隐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气势。

朱棣将后背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眺望远方的疆土。过了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语气悠悠地,带着几分试探,又有几分笃定地对姚广孝说道:“少师,你说,本王也派一支军队前去如何?”

听到朱棣这话,姚广孝先是一怔,随即眉头便忍不住紧紧蹙了起来,原本平静的神色添了几分凝重。他微微倾身,语气恳切又带着一丝急切劝道:“王爷,您可得三思啊!现如今南边的局势才刚有起色,尚未完全平定,那些残余势力仍在暗中窥伺,稍有不慎便可能死灰复燃。北边的蒙古族更是从未放弃过南下的念头,这些年虽暂无大规模战事,却始终像一头猛虎般盘踞在边境,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扑咬过来。”

说到这里,姚广孝顿了顿,语气又沉了几分:“更何况,前些日子刚有消息传来,西面的帖木儿帝国势力日渐强盛,其君主对我大明早有觊觎之心,已然显露出入侵之意。内忧外患之下,我大明的兵力本就捉襟见肘,需得小心调配方能稳固局面。”

他看着朱棣,眼神中满是忧虑:“美洲之地虽远在万里之外,听闻疆域辽阔、物产丰饶,确是一块诱人的肥肉,别说王爷您看在眼里,便是老臣,也能察觉到其潜在的价值。可眼下关键是,我大明内部根基尚未完全稳固,各处都需兵力镇守。此时若再分兵派往那遥远的美洲,长途跋涉不说,粮草补给亦是难事,一旦国内出现变故,或是边境告急,怕是难以及时应对,届时极容易出大乱子啊!”

姚广孝见朱棣神色间似仍有犹豫,便又往前凑了凑,语气恳切地补充道:“老臣倒是觉得二公子的想法颇为妥帖。您想啊,古隆这些叛贼,留在国内始终是个隐患,如今借着这个由头顺势送出去,既能除了心腹大患,让大明的局势尽快安定下来,百姓得以休养生息,这是其一。”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朱棣脸上,见对方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其二,那些前往美洲的雇佣兵,打的可都是咱们大明的旗号。他们若是能在那边有所建树,拓土开疆也好,互通有无也罢,在外人眼中,这份功绩自然是要记在王爷您头上的。如此一来,不费咱们一兵一卒,便能坐收其利,何乐而不为呢?实在没必要咱们亲自动手,徒增风险啊。”

姚广孝说这话时,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得借着推崇朱高煦的法子,让朱棣彻底断了派兵的念头——毕竟眼下的安稳,才是最要紧的。

朱棣见姚广孝面露疑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抬手轻轻摩挲着椅柄,语气从容不迫:“少师不必多虑,本王心里有数。眼下南边要平定,北边要防备,西边也得盯着,这些才是头等大事,美洲再远再肥,也得先顾着眼前的安稳。”

他稍一停顿,目光转向窗外,似有深意:“只是……那美洲既是块宝地,总不能让旁人占了先,也不能真就全凭那些雇佣兵折腾。”

姚广孝听着,眉头渐渐舒展,却还是追问:“王爷的意思是……”

朱棣嘴角微微一斜,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开口道:“本王的意思是,派一支百人队伍过去,规模跟那些世家大族派去的差不多,对外就说是和其他雇佣兵一样的身份。”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继续说道:“到时候,自然可以分给朱高煦一些利润,但有一条,朱高煦必须像对待其他雇佣军一样对待咱们这百人队伍,不能有半分特殊。如此一来,既不会显得咱们过于急切,也能在那边安下一个眼线,静观其变。”

“如此一来,我们几乎不用耗费额外心力,就能在美洲稳稳钉下一颗钉子。”朱棣眼中闪过一丝笃定,继续说道,“往后若是那边没什么太大机遇,这百余人也无关痛痒;可一旦有了可乘之机,咱们也能及时插手,不至于对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落得个被动的境地。”

说罢,他看向姚广孝,语气中带着几分征询:“而且,仅仅分出百余人,对于眼下国内的局势来说,几乎造不成任何影响。少师,你觉得这法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