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泽湖上,楼船破开波浪,引领着庞大的船队向东北方向疾驰。
船头,李从嘉的伤势在医官精心调理和自身强健体魄支撑下,已好了大半。
他独立船头,任凭湖风吹动猩红披风,目光如炬,望向越来越近的盱眙方向。
“陛下,盱眙水寨已在前方,我军即可登陆。”莴彦禀报道。
李从嘉微微颔首。
他深知,一旦登陆,就将直接面对耶律沙的主力。
他手中虽有近两万精锐,但面对七万辽骑,野战仍处劣势。
“传令下去,登陆后,依托水寨建立坚固营垒,多设鹿角、拒马,挖掘壕沟。梁继辉,你的弓弩手占据沿岸高地,封锁河道与附近旷野。”
李从嘉冷静下令,“我们要吸引耶律沙的注意力,让他无法全力攻城,为吴翰和林仁肇创造机会,也为楚州城分担压力!”
“末将明白!”众将轰然应命。
而在楚州城下,战火从未停息。
耶律沙失去了耐心,驱使着被俘的百姓和本部军队,日夜不停地猛攻。
城墙多处出现破损,守军伤亡持续增加,滚木礌石消耗巨大。
郑彦华如同铁铸的雕像,始终屹立在最危险的城段,指挥若定,用刀剑和意志鼓舞着士气。
城头上,唐字大旗虽已被箭矢射得千疮百孔,却依旧在硝烟中顽强飘扬。
随着辽军越来越多,将楚州城围困的水泄不通,完全断绝了消息。但是守军将士都知道,陛下的大军正在赶来,南路的援军正在逼近……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支撑着他们进行着这场看似绝望的守城战。
楚州,这座深陷重围的孤城,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灯塔。
而此刻,三股的力量,正从西、南、以及外围的阴影中,如同三支利箭,破开迷雾,向着这片血与火的炼狱,加速汇聚而来!
一场决定整个江淮命运的大决战,已箭在弦上!
楚州城外,辽军连营数十里,中军大帐内气氛却不如往日那般嚣张热烈,反而透着一丝凝重与焦躁。
南府宰相、北院大王耶律沙端坐主位,面色阴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铺在面前的粗糙地图。
下首,耶律挞烈满脸不耐,女真首领完颜乌鲁眼神凶狠地擦拭着他的铁骨朵,渤海人高模翰眉头紧锁,奚族大酋宇文突吕则率先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抱怨:
“大王,这楚州城像个缩进壳里的老乌龟,数日强攻,死伤了不少儿郎,还是啃不下来!”
“伪唐的援军倒是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南面来了个姓吴的,稳扎稳打,像块牛皮糖!西边洪泽湖方向也有唐军战船活动的迹象!再拖下去,局势怕是要被扳回去!”
完颜乌鲁冷哼一声,用生硬的契丹语瓮声瓮气地接话。
“楚州难打,不是因为城墙高,是守城的郑彦华老贼太狡猾!城头守军像地里的老鼠,总能在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我的勇士死了不少,连城墙都没摸热乎!”
他话语中充满了对攻城战的不满和对郑彦华的恨意。
高模翰也叹了口气,他是几人中相对冷静的,此刻也难掩忧虑。
“大王,宇文酋长所言不虚。我部儿郎在南面试图阻滞那支唐军,对方阵列严谨,弓弩极其凶猛,几次接触,我们折损了千余勇士,却连他们的主阵都没冲进去……如此消耗,非长久之计啊。”
他的抱怨更侧重于战术层面的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