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这位水鬼般的暗哨首领,如同一条察觉危险的水蛇,悄无声息地松开了握着的芦苇,身体缓缓沉入水中。
只留下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向着南岸水寨的方向潜游而去,身影迅速被浑浊的淮河水吞没。
陆上狼烟未散,水中暗流又起。
这类似的军情,陆续送抵,如同沉重的巨石,先后投入了临淮关的指挥中枢,预示着风暴正在加速汇聚。
南岸,临淮关,李从嘉行辕。
烛火通明,李从嘉面前的地图上,已经被标记了数个箭头。
刚刚送达的暗卫密报,是最后一个关键的拼图。
“陛下,北岸暗卫急报,发现约五千寿州宋军正向濠州方向移动。”
“水寨哨船回报,发现多股宋军小队趁夜渡河,汇入北岸大营。”
“我方了望观察,北岸宋军营寨灯火较往日更盛,范围似有扩大。”
一条条信息汇聚而来,指向同一个结论!
赵匡胤正在调兵遣将,将力量向濠州前线集中!
他想要在这里形成兵力的绝对优势,将自己牢牢钉死在此地,同时为辽军在东南的肆虐创造时间。
“他想聚兵,形成泰山压顶之势?”
李从嘉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我军也在陆续赶来,但是不能给他拖下去的机会!”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帐内诸将:“集结‘黑甲军’和前来支援的各路兵马!拂晓之前,朕要亲自带队,渡河北上!”
胡则独眼一瞪:“陛下,渡河攻击?是否太过行险?北岸宋军势大……”
“正是要行险!”
李从嘉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宋军新败,援军新至,立足未稳,正是军心最易动摇之时!若等他们各路兵马汇聚成型,结成铁板一块,我等才真正是坐以待毙!必须趁其尚未完全集结,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冲散他的部署,让他无法安稳聚兵!”
他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申屠令坚:“朕的铠甲,可备好了?”
申屠令坚摸着光脑袋,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陛下,早就擦亮了!就等着砍宋狗的脑袋了!”
“我们等得起,海州、扬州的百姓等不起了。”李从嘉看向了淮河北岸宋军大营。
与此同时,北岸宋军大营。
与唐军行辕内的决断气氛不同,这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汇聚感。
不断有新的部队连夜抵达,营寨的范围在黑暗中向外扩张。
一队队传令兵穿梭往来,将最新的消息送入中军大帐。
“禀陛下,大将尹昭吉率领兵三千,已抵达!”
“郭守文部领兵五千,已抵达!”
“董遵诲将军领兵两千,已抵达!”
“曹翰将军领兵两千,已抵达!”
短促有力的禀报声在大帐内此起彼伏,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支生力军的加入。
赵匡胤稳坐案后,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知道李从嘉不会坐以待毙,但他相信,只要自己这里汇聚的力量足够强大,形成重兵围困之势。
他要在濠州,毕其功于一役!
兵贵神速,双方快速聚集兵马。
淮河两岸,暗流汹涌。
一场决定性的碰撞,已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