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空气陡然凝滞,草木以她为界齐齐俯首。少女发梢竟似浸入浓墨般泛起幽邃的波纹。那抹癫狂笑意仍悬在唇角,却已化作神佛垂目般的悲悯。
“哼!”那几人鼻腔中喷出灼热的粗气,眼眶赤红如染血,脖颈青筋根根暴起。他们裸露的皮肤上浮现出蛛网般的暗红纹路,原本健硕的身躯在血雾中扭曲膨胀,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为首疤面汉子咧开的嘴角淌下混着血丝的涎液,喉间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
“好玩。”“天竞”轻轻吐出两个字,眼睛倏然亮了起来,像是终于见到了期待已久的戏码。她唇角弯起一个俏皮的弧度,随手将垂落颊边的银发掠到耳后。
但见当先一人厉声暴喝,合身扑来。“天竞”足下暗劲吞吐,右腿疾扫如鞭,挟风雷之势直取中宫。这一击快似电光石火,正中对方胸腹之间,竟将那彪形大汉踹得倒飞数丈,连带后方两名同伴亦被撞得踉跄跌作一团。
“空桑药鼎判生死,大小八式定乾坤。”她借着这一踢之力旋身卸劲,银发在血色雾气中划出一道流丽的弧光。足尖甫一沾地,整个人已如柳絮般飘然回正,连呼吸都未曾乱上半分。
“这才有点打架的样子嘛。”她说着,身形微侧,竟是迎着那几具血气翻涌的庞大身躯主动踏前一步。在漫天血色映照下,整个人宛若一柄即将离弦的箭。
“天髓归玄秘法,驱六戊秘文。”她右手持剑,左手并指如笔,撇捺之间,真气自指尖奔涌而出,竟凝成一道符文。
但见灵文天成,笔锋转折处皆暗蕴造化之功。正是:七变返旋,上行玉宿,六纪辅我,步天纲,飞地纪,据玄斗,攀星魁,接九真,乘飞龙,游三命,浮三生,固三宝,出六害,隐六阴,入六绝,镇天英,守延期,存元辅,蹑大弼,周流丹房,上升文昌,展转九道。
“去。”她屈指向前轻轻一推。灵文应声疾射,化作一道玄芒破空而去。其势如灵蛇探穴,倏忽间已贯透目标,唯余一缕清越铮鸣,似瑶琴乍断,余韵在林樾间袅袅不散。
那些女真人顿觉周身气脉滞涩,原本奔腾流转的劲力竟如江河遇闸。疤面汉子骇然发觉,自己铜浇铁铸般的臂膀竟似坠千钧,连屈指成拳都需耗费十倍气力。旁边几人更是面色青紫,额角渗出冷汗,仿佛被无形蛛网层层缚住四肢百骸。
“怎么不请神呀……唔,是不想吗?”“天竞”做出一副小女儿家的撒娇模样,她忽然偏过头,故意将声音放得又软又糯。说着还故意顿了顿,纤长的睫毛扑闪两下,歪着头露出困惑的神情。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那几名女真人原本赤红如血的双眼深处,竟悄然渗出了一丝墨色。那墨色迅速晕染开来,将原先的狂躁赤红尽数吞没。他们面上狰狞的神情渐渐松弛,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拉扯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不似活人,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疤面汉子缓缓抬起低垂的头,漆黑的瞳孔里不见半分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