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勉当然能听出他家江先生话里话外暗藏的挑逗之意，一时有些尴尬，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然而却因动作太大带起了四溅的水花。晶莹的水珠顺着两人交缠的发丝滑落，在苍白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极了散落人间的星辰。
“怎么？说不过我，便要让我闭嘴吗？”
“是……是又怎样，不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你不高兴，那我便不说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走之后，我……每天都盼着你回来。
那日是我不好，我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驳了你的面子，抱歉。如果可以的话，明天陪我去一趟学校吧，那份辞呈，也是时候该交出去了。”
“……”
陆勉一直懂得他家江先生对建筑事业的看重，想来若不是因为早年间伤了右手，这人大概也不会愿意主动从星光璀璨的设计一线退至幕后。
多年以来，无数稚嫩而青涩的学子在他的引领下逐渐长成了建筑行业的中流砥柱，而他，亦早已成了行业内不灭的灯塔，始终执着而坚定地照亮着一批又一批心中有梦的后来者。
只是如今，英雄迟暮，蜡炬成灰，或许，终于也是到了落幕的时刻罢……
出于对年长者身体状况的忧虑，陆勉确实是在很久以前便一直试图让他彻底放下手头工作，但时至此刻，听着男人这般主动地提及辞呈一事，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他想，他的爱人分明就是翱翔九天的雄鹰，又怎能如此轻易便甘于这寂寥无声的漫漫长夜呢？
“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
“不是，你……我……我的意思是，你不要为了迁就我就委屈你自己，这么多年，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父亲终其一生都未能彻底放下他的抱负，到了你这儿，又怎会甘心如此轻易便放手呢？”
“是啊，自然是不甘心的，但比起你，一切都不重要了。小勉，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是为了什么吵架的吗？不就是因为这份辞呈吗？
我现在想明白了，我可以没有工作，也可以每天都呆在家里，但我就是不能没有你，所以，我便用我仅存的理想，来换一个你吧……”
这人呐，大概就是有些“贱”得慌，先前明明那么固执地期待自家爱人有朝一日可以为了自己放下手头繁杂的工作，可真当这期盼成真，他却又无论如何也不愿接受。
因为在他仅有的认知中，爱人与理想，从来都并行不悖……
“明天别去了，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委屈求全做这些，我只要你记着，我陆勉，从来不愿让你做选择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