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仍在身后轰鸣,如催命,如丧钟,也如新生儿的啼哭。
……
时间转瞬即逝,距离清溪渡与萧庭安见面,已经又过去四五日。
这些天项瞻没有再回天中,一直待在营地里。
他宿在中军大帐,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不是在舆图前枯坐,便是去各营巡视。
将士们只见他时而对着淮水方向出神,时而摩挲着破阵枪不语,没人敢问,也没人知道这位年轻帝王,究竟在盘算什么。
直到又一日黄昏,项瞻正在聆听五军主将汇报各军操练情况,徐云霆与燕行之一同走进大帐。
两人同时抱拳行礼,燕行之将一封火漆密信呈上:“南荣最新情报。”
项瞻接过信,拆开细看,上面是一位玄衣校尉所写,大致就是裴文仲已经率领十五万大军,在淮水南岸扎营,另扬州都督蔡阕尽起水师十万,合计大小战船一千两百艘,沿淮水南岸布防。
二人相互配合,每三里设水陆两寨,寨与寨之间以铁索相连,又在水底布下暗桩,可算固若金汤。
“铁索横江,连环水寨……”项瞻沉吟着,把密信交给几位将军阅览,“这倒让我想史书上记载的一次战役。”
“陛下是想火攻?”率先看完信的聂云升问道。
项瞻不置可否,反问:“聂将军以为如何?”
聂云升摇了摇头:“末将出身冀北,不通水性,更不知水战该怎么打,史书上记载的,到底与眼前情况是否一样,末将也不敢妄言。”
身为一军主将,能自认不足,这本就难得,项瞻自然不会怪罪,呵呵一笑,扫视众人:“所以说,还得请教咱们的水师都督啊。”
见众将目光齐齐向自己投来,燕行之笑着抱了抱拳:“陛下熟读兵书,欲效仿先贤,无可厚非,只是放在眼下,怕是行不通。”
他直言不讳,“蔡榷此人,老谋深算,他那些水寨之间虽以铁索相连,但寨前皆设有一座浮桥,桥上守有扬州重弩,末将来之前亲往其大营看过,我方战船一旦靠近,便会被其发现,他们能在半个时辰内切断所有连接,火种根本蔓延不开。”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眼下正值夏月,水面东南风大,我军在北,若用火攻,必先烧自己。”
“如此说来,非但不能用火攻,还要防止敌军用火?”罗不辞把信交给武思惟,同时问道。
“不错。”燕行之点头,“水寨上巡视昼夜不息,明哨暗哨时刻关注敌军动向,不怕他有袭营之举,而陆上各军……”
他看了徐云霆一眼,“徐将军将营地扎在北岸十数里之外,想必也是早有防备了。”
徐云霆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看来,这场仗不是那么好打的……”项瞻看着二人,沉吟片刻,又问身旁伍关,“萧庭安回营后,可有什么动作?”
伍关抱拳道:“回陛下,据玄衣力士回信,他回去后便命人散播他亲自渡水查探军情,恰巧与您相遇的消息。如今南荣各地都在传,说北乾皇帝与太子殿下水畔交手,以命相搏,最后不分胜负,各自退去。”
“哈哈哈……好一个萧庭安,好一个不分胜负!”项瞻大笑,眼中满是赞叹,“此子当真聪明,朕还以为他回去要如何应对,不曾想仅用一句半真半假的话,就将自己私下与朕接触一事搪塞过去,这话就算落到萧执耳中,他也只能听着。”
“但他的处境似乎并不好。”
项瞻一怔,看向燕行之:“此话何意?”
“他虽贵为太子,但还是要听从裴文仲调遣。”燕行之笑道,“据末将所知,裴文仲以他太年轻,未经战阵为由,只给他三千步卒,驻守最西边的落星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