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寒鹃姑娘,偏偏看不上本大人?”
他语气带着受伤和质问,眼神却藏着促狭。
寒鹃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半是被拽半是羞窘,踉踉跄跄地跟着褚英传的脚步,
沿着雕花木梯,一路登上了顶楼。
顶楼果然清幽,走廊尽头一间雅室,
门上悬着一块小小的木牌,刻着两个娟秀的字——“承欢”。
寒鹃一见这名字,更是如遭雷击,半步也不敢再往前挪。
就在她窘迫欲死之际,褚英传却忽然松开了手。
他独自大步流星地迈入房中,只丢下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
“去!照我说的办,速去速回!”
“……是,大人。”
寒鹃的声音带着哭腔,转身逃也似地跑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不多时,酒菜流水般送入雅间。
寒鹃也抱着那床簇新的金丝绣花薄被,一步一挪地回来了。
她低垂着头,小脸煞白,贝齿紧咬着下唇,抱着被子的手微微发抖;
那一副受尽天大委屈、即将赴汤蹈火的悲壮模样。
褚英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笑不已,恶趣味更浓。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桌边,拿起筷子点了点:
“先别傻站着,去把床给我铺好。然后……过来陪我吃酒。”
“……是。”
寒鹃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强忍着抽泣,手脚僵硬地铺好床铺。
等她磨磨蹭蹭地在桌边坐下,褚英传的目光便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
寒鹃如坐针毡,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只把脸深深埋向一侧。
褚英传夹起一块油亮喷香的烧鸡,径直递到寒鹃唇边。
寒鹃身体一僵,动也不敢动。
“张嘴。” 褚英传板起脸,命令道。
“……是。”
寒鹃认命般闭上眼,含着泪,小口小口地咀嚼,味同嚼蜡。
“哟!你这丫头,气性倒不小?”
褚英传自斟自饮了一杯,看着她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你方才拿歌姬舞伶打趣我,我一笑置之;如今我不过逗你一逗,就这般委屈了?”
寒鹃慌忙咽下食物,带着哭腔辩解:
“大人误会了!奴婢万万不敢拿大人玩笑!奴婢只是……只是按规矩询问……”
“不敢?” 褚英传又饮一杯,好整以暇地问,
“那你说说,你提歌姬舞伶是何意?
若非玩笑,那就是认定了我是那贪花好色、离了女乐就吃不下饭的俗人咯?”
寒鹃一听,吓得魂飞魄散。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奴婢该死!奴婢有眼无珠!
大人是顶天立地的君子!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她声音发颤,是真怕了。
“哈哈!知错就好!”
褚英传放下酒杯,站起身,踱步到床边,慢悠悠地脱了鞋袜,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
“既知错,便要认罚!”
寒鹃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绝望地闭上眼。
她两只小手死死攥着衣角,将那上好的料子拧成了麻花;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如同走向刑场般,一寸寸地挪向床边。
“你给我站好了!”
褚英传忽然指着床前一片空地,手指点了点地面,
“喏,就站这儿。我睡着之后,若是踢了被子,你便替我盖好;
我若是睡得不舒坦,醒来之后,唯你是问!”
说完,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寒鹃,竟真的闭上眼睛,
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自顾自地呼呼大睡起来……
寒鹃整个人都懵了,巨大的惊愕和随之而来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堤防。
她猛地捂住嘴,褪去了委屈的眼泪,顺指而下。
她慌忙用手背胡乱抹去泪痕;破涕为笑后,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规规矩矩地站定在床前指定的位置,像个小哨兵,全心全意地,
守着这个难以捉摸的熟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