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颔首:“焦大哥言重了。我正好需要调息几日,不必费心招待。”
这话说得诚恳,倒让焦泉紧绷的肩膀松了松。
他拍了拍杨小凡的肩,力道比当年重了几分,掌心粗糙的茧子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
待杨小凡安顿在一处僻静小院,暮色已笼罩山峦。
院中老梅遒劲的枝丫刺破雪幕,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影子。
他掸了掸石凳上的薄雪坐下,忽然听见隔壁传来“铛”的一声脆响,接着是金属坠地的动静。
循声穿过两道月洞门,只见个独臂汉子正对着火炉发怔。
炉中火光将他半边脸映得通红,另半边却隐在阴影里。
地上断剑闪着寒光,剑身上细密的纹路像极了老人额间的皱纹。
“又断了……”
汉子突然抬脚踹翻水桶,冷水泼在雪地上腾起白雾。
他抓起半截剑身就要往炉里扔,手臂却悬在半空微微发抖。
此刻山巅的雪幕中,上官月呵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细霜。
她拢了拢狐裘,忽然按住心口:“东方姐姐,我方才……”
话未说完,一枚雪花恰巧落在她唇上,凉得人一激灵。
东方音伸手拂去她发间落雪,指尖在触到某片雪花时蓦地顿住。
那雪粒竟带着丝温热,转瞬在她指尖化作一滴水珠。
“他来了。”
东方音突然说,声音轻得像雪落松枝。
山风卷着碎雪掠过院墙,杨小凡收回远眺的视线,发现独臂汉子仍保持着递剑的姿势,指节冻得发青。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做不到啊?”
名剑山庄的炼器术,曾享誉冰城。
只可惜,百年前的一场火焚烧了山庄藏书阁,让记载名剑山庄的几本珍贵书籍消失在火灾中。
从此之后,名剑山庄的炼器术一蹶不振。
尤其是名剑山庄的不传之秘,更是因为庄主的突然离世断了传承。
“谁!”
一声厉喝骤然响起,杨小凡刚抬起的右脚悬在半空,靴底积雪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他暗自苦笑,没想到这断臂男子的感知竟如此敏锐。
既然已被发现,杨小凡索性整了整衣襟,拱手道:“晚辈无意打扰前辈炼器,只是被锤音吸引而来,绝无窥探之意。”
声音不卑不亢,在寒风中清晰可闻。
断臂男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手中铁锤“铛”地砸在砧台上。
“能悄无声息摸到此处的,可不多见。”他上下打量着杨小凡,“你是何人?如何进得这名剑山庄禁地?”
“晚辈杨小凡,是焦泉大哥的故交。”
杨小凡注意到对方听到焦泉名字时,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了几分。
“焦泉那小子的朋友?”断臂男子抹了把脸上冰碴,忽然咧嘴一笑,“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热茶吧。这鬼天气,连炉火都要冻僵了。”
说罢一脚踢灭火炉,火星四溅。
杨小凡目光扫过满地碎剑,迟疑道:“不会耽误前辈……”
“耽误什么?”男子自嘲地晃了晃空荡荡的袖管,“横竖都是废铁一堆。”
他转身走向茅屋,木门在风雪中吱呀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