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了片刻，才颤抖着抬起头，视线触及霍淇脑后不断蔓延的暗红血迹，整个人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冻住了。
“不……”
她吓得声音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砸在霍淇沾满尘土的衣襟上。
霍淇的气息越来越虚弱，胸口的起伏也渐渐微弱。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尖冰凉，轻轻蒙住陆铃华的眼睛，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最后一丝力气。
“别，别怕”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手无力地垂落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他死了……
陆铃华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神情木然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霍淇冰冷的衣襟上。
片刻后，她眼前一黑，身体软倒下去，彻底晕在了霍淇逐渐失温的怀中。
祝怀熙和霍湛也没从这场面中反应过来，还是身旁的副将提醒，祝怀熙才猛然找回心跳。
他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碾碎，只剩下寒冰般的冷意，声音凛冽如霜。
“攻城！”
………
浓重的血腥气裹着铁锈味钻进鼻腔，耳边还回荡着挥之不去的厮杀声，兵刃碰撞的脆响、士兵濒死的嘶吼。
陆铃华疲惫不堪的慢慢睁开眼，她惊恐的四处张望。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遍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和不断向四周扩散猩红鲜血。
烟雾在低空盘旋，将破碎的军旗染成暗沉的褐红色，风一吹，旗角垂落，溅起地上的血珠。
太过安静了，一个活人都没有，只有冷风在呼啸。
陆铃华攥紧了沾满血的衣袖，布料上的粘稠感刺得她指尖发颤，呼吸也跟着乱了节奏，其他人呢？祝怀熙呢？都走了吗？
他们是进城了，还是都离开了？
她猛地想起了霍淇，霍淇明明和她一起从城楼上跳下来了！
陆铃华跌跌撞撞地起身，膝盖还在发疼，却顾不上许多，开始在遍地尸堆里疯狂翻找。
她费力地搬开一具具冰冷的躯体，指尖触到的全是僵硬的皮肤，膝盖被地上的断矛硌得生疼，好几次被尸体绊倒，摔在血污里，浑身都沾满了腥气。
“不是……不是……都不是……”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慌乱，绝望一点点攥紧心脏，几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她快要崩溃时，一阵极轻的“叮铃”声，从烟雾深处飘来。
是霍淇腰间系着的铃铛！她瞬间停下动作，可四周烟雾弥漫，根本辨不清方向。
陆铃华循着声音拨开弥漫的烟雾，踉跄的不断朝前走去，终于在一具粗壮的士兵尸体下，看到了那截露在外面的、熟悉的衣摆。
那是他的铃铛。
她站在原地，喉间发紧，指尖抑制不住地发抖，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压在上面的士兵尸体。
可下一秒，她的呼吸瞬间停滞。
她看到的却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脖颈处空空荡荡，断裂的伤口还在渗着黑红色的血。
“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冲破喉咙，陆铃华猛地从床上惊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底还残留着梦里的惊恐。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一遍遍回响。
生理性的恶心如潮水般涌上来，酸意从喉咙口直往外冒，她猛地侧过头，捂住嘴忍不住作呕，连呼吸都带着颤意。
眼前的雕花木床、熟悉的玫色纱帐，让她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在别院，可混沌的意识又让她恍惚，这到底是真实的苏醒，还是又一场冗长的梦境？
“你昏迷了三天，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