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老太婆,你竟敢幸灾乐祸,简直是无法无天!”
太上皇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乍现,宛如被激怒的猛兽骤然惊醒,腾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老太后怒声呵斥:“孤虽已退居太上皇之位,然昔日一言九鼎、威震四方的气度犹存!你这般口无遮拦,成何体统!”
“哼!体统?您还有脸跟哀家讲体统?”老太后冷笑一声,华贵的裙裾随风轻摆,缓步上前,乐呵呵地说道:“方才是谁像只老松鼠似的上蹿下跳,险些一头栽下来?若非哀家眼疾手快扶住您,此刻您怕是早已瘫在地上,连动弹的力气都没了!”
“那……那是孤一时兴起,意欲亲近自然,体察天地之趣!”
太上皇强词夺理,话音未落却接连咳嗽数声,面红耳赤,惹得老太后翻了个白眼,嘴角微撇。
“亲近自然?您亲近得都快进棺材了!”老太后毫不留情,语气尖锐中带着几分心疼,“您自个儿多大岁数了,心里就没点数?还跟个毛头小子似的上树摘果,逞什么能!”
“死老太婆,气煞孤也!”太上皇喘着粗气,咬牙切齿地撂下狠话,“等孤回宫,定让林丫头好好治你,从此再不许你踏入这里一步!”
说罢,眼角却悄悄瞥向老太后,目光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与期盼——盼她心疼,盼她动容。
“林丫头治哀家?您省省吧!”老太后嗤笑出声,眉梢轻扬,满是不屑与调侃地说道:“她可是哀家的救命恩人,真要站队,还不知偏向谁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怒目相向,仿佛剑拔弩张、势不两立。
可就在这针锋相对的言语交锋之中,彼此眼底深处却悄然流淌着掩不住的关切与温情,如暗流涌动,炽热而绵长。
黛玉立在一旁,心中不禁莞尔。
这两个老顽童,一个威仪赫赫、尊贵无双,一个泼辣直率、胆大包天。
偏偏凑在一处,便似烈火遇春风,看似水火不容,实则相生相融,斗嘴斗得妙趣横生,吵闹中透着浓浓人情味儿,可爱得紧。
放眼天下,能有几人敢如此毫无顾忌地与太上皇当面争执、直言不讳?
寻常人莫说顶撞,便是多瞧一眼也恐招来杀身之祸,更别提这般当面数落、毫不留情地揭短了。
可这位老太后,偏偏天不怕地不怕,活得坦荡,说得痛快。
这份胆识,这份豪情,世间难寻,弥足珍贵。
怪不得太上皇宁舍无上权威,也要与她朝夕相伴。
或许,他一生高居庙堂之巅,执掌乾坤,听惯了阿谀奉承,看尽了虚与委蛇,早已厌倦了那金碧辉煌中的孤寂与冰冷。
如今退居幕后,反倒在人间烟火里寻得了久违的温暖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