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涧猜得果然没错。
西相王这两日被始终无法痊愈的伤势折磨得够呛。
发炎溃烂的外伤都不说了,内伤尤为折磨人,不仅是灵力运行不畅,西相王还时常会出现幻觉,总觉得屋里屋外藏着傀儡伺机偷袭。
因为他的疑神疑鬼,整个王府颇有一点风声鹤唳的意思,上上下下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大夫倒是来过了几个,都是修为高深颇有名望的医修,然而一通探查之后,却什么问题也没有找出来,只说西相王恐是存了心病。
这心病可玄妙得很,心病不除,气血不畅神思不稳,自然也就不利于内伤恢复,内伤迟迟不好,灵力运行受阻,对外伤自然也会有影响。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找不出原因,没什么办法。
心病还须心药医,需西相王自己放宽心,就算做了亏心事,也莫要疑神疑鬼,不然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无力。
伤势没治好,倒是把西相王给气了个倒仰。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还有更气人的事情。
——林玟带着整理出来的损耗清单,大张旗鼓地登门要债了。
西相王听见千金楼副管事登门拜访时,右眼皮就开始狂跳不止。
待见到了人之后,就见林玟先是客客气气地一揖,而后双手捧着厚厚一沓清单,又掏出留影珠放在清单之上,和声和气地开了口:
“前两日我家主人归来,得知王爷忽而登门拜访,查看了留影珠之后,便令我等整理出了这份清单,请王爷一览。若是没有异议,便请按清单结清了账目。”
这番话说得倒是客气,但那厚厚一沓清单就不怎么客气了。
西相王眼神一扫,便有伺候的下人接过清单与留影珠呈到他面前。
他随意翻了几下,险些被气笑了,大掌重重在桌案上一拍,凶骇的威压毫不客气地释放出来,扑压向林玟:“你们倒是敢狮子大开口。”
林玟生扛下了这来势汹汹的威压,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模样,连嘴角的笑弧都没有变化:“主人说了,就算是亲兄弟也要明算账,更何况王爷不请自来,不仅损坏了许多器物,还吓着了家中的少爷小姐们,少爷小姐们年幼胆怯,主人又养得精细,自是花费不少。”
说到此处,林玟有意顿了下,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一些:“不过主人又说了,若是王爷不愿结清,那届时恐怕不能善了。”
“毕竟此事若是说出去,谁都挑不出千金楼的理儿来,您说是不是?”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我今天要是收不回这笔账,改日就是我家主人亲自来收了,您自己掂量掂量吧。
西相王抓着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脸色更是沉得骇人。
自从人皇闭关,他代为掌管朝中一应事务,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从来只有他给旁人气受的时候!
但偏偏此事确实是他不占理,且还给人抓住了尾巴。若是他没有受伤,跟千金楼那位交恶也就交恶了,总不至于真怕了他。
可偏偏他现在伤势难愈。
若是再与兰涧交恶,思来想去实在是不妥。
西相王只能硬生生地吞下这口气,吃了这个哑巴亏,表情十分扭曲地看着林玟,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本王也的确不该……不请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