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杨红鸳掀着议事堂的门帘快步走进来,甲胄上还沾着火器营的硝烟味,脸上满是怒容,刚站稳就对着文九章抱拳道:“大哥!此仇不报!红鸳誓不为人!”
文九章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渐渐聚拢的会众——他们或攥着刀,或扛着枪,脸上满是悲愤,不时有人高声喊着“为陆将军报仇”“杀了朝廷奸细”,喊声此起彼伏,震得窗棂都微微发颤。他想起陆子焱的惨死,想起被墨宜、黎舜年欺骗的屈辱,心底那点对朝廷的最后隐忍,彻底被怒火吞噬得一干二净。
“今日!”
文九章抓起桌上的狼毫笔,蘸满浓墨对着堂中白墙挥笔疾书,墨汁顺着笔锋落下,在白墙上留下力透纸背的字迹,每一笔都像带着恨意:
朱门宴上夜未央,饿骨千里饲豺狼。
?商女转弦裂锦瑟,??霓裳回旋翻酒浆。
王侯世胄霸南亩,戍卒枯冢葬北邙。
庙堂高坐啖人髓,饥鹄啄腐抢尸糠。
大泽龙蛇竟吞日,蚩尤旗涌弑天狼。
血镰所向劈阊阖,??倒海卷天荡幽凉!
“我文九章!”
“反了!”
啪——!
他将笔狠狠掷在地上,笔杆断裂,墨汁飞溅。
“不死不休!”
堂外“反了”的呼声震得窗棂发颤,文九章正忙着召集管事部署兵马,张武借机拍了拍杨红鸳的肩,压低声音道:“红鸳,火器营损失得清点清楚,跟我去后堂算笔账。”
杨红鸳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示意,想起方才战场上“官军”的异样,心头疑云更甚,却还是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后堂走。
进了僻静的暗室,张武反手关上门,烛火摇曳中,杨红鸳卸下沾着硝烟的甲胄,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紧绷:“二哥,今日之事……总觉得有些蹊跷。我朱雀营按你说的,伪装官军围了火器营,可后来冲进听雨轩的‘官军’,怎么看都像是你前营的人马?”
张武抬手给她倒了杯热茶,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脸上却没了方才的悲愤,多了几分沉重:“红鸳,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那些‘官军’,确实是我前营的人。”
杨红鸳猛地攥紧茶杯,眼神里满是震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陆子焱也是你杀的……?”
“老四的死,我比你更痛。”张武打断她,声音压得极低,眼底却透着一丝决绝,“可你看看文大哥之前的样子!他对朝廷还抱着‘议和’的幻想,老四更是三番五次拦着不让反,说什么‘再等等’——可咱们等得起吗?”
他起身走到暗室窗边,确认外面无人后,才转身继续道:“黎舜年是朝廷的眼线,‘林暮霏’更是北魏皇后墨宜!他们假意谈和,就是为了摸清我们的布防,等京营大军一到,咱们天地会所有人,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你疯了?!”杨红鸳猛地将茶杯掼在桌上,青瓷杯“哐当”一声撞得四分五裂,“老四是咱们的过命兄弟!是跟咱们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怎么能对他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