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重了语气说到：“终点的存在，並不是对过程的否定。”
“即使我们看到了超人的存在，知晓了那个遥不可及的顶峰，我们人类，仍然可以、而且应该，儘自己的一切努力去成为超人，儘管这努力，在很多人看来，也许並非人力所能及，是徒劳，是僭越。”
他话锋再次一转：“但如果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终点的存在，却毫无疑问地否定了人类的发展潜力是无穷的”这一基本信念。”
他看到了刀锋和卡玛拉眼中的困惑，进一步解释道：“人类之所以能够持续发展至今，创造出璀璨的文明，正在於对未知的好奇心、永不停歇的探索欲，以及对自身潜力边界永无止境的开掘。”
“而一旦我们確认了那个终点，一旦我们自认为看到了进化的天花板，失去了“前面是否还有路”的好奇心，人类也就会隨之失去前进的最根本动力。”
他用了一个生动的比喻：“当世间的一切都落入已知的界域后，就像一部已经知晓了结局的电影，所有的情节、所有的转折都瞭然於胸，那么，又有谁还会去在乎电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还会有谁，会为了一个已知的结局，去投入热情，去奋力拼搏呢”
卡玛拉震惊地听著，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所以————所以，卢瑟先生，你討厌超人类”
她忍不住问道。
莱克斯摇了摇头，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不，卡玛拉，一切並非如此简单，我对於超人类，並不怀抱你想像中那种简单的仇恨。”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仇恨的，是命运。”
“因为超人，他代表了太多东西：他代表了坚不可摧的命运一一仿佛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设定一个我们永远无法企及的標准；他代表了人类进化的顶点——
暗示著我们所有的努力终將徒劳；他代表了毫无灵活性的绝对道德一用一种非人的完美，映照出人类所有的挣扎与污点；他代表了这个世界上那一切非人、超人的东西，高高在上，仿佛在提醒我们自身的渺小与缺陷。”
莱克斯的语气变得激昂：“而人类却绝非如此，人类无法做到不犯错、甚至无法做到不犯罪，我们贪婪，我们嫉妒，我们恐惧，我们有时愚蠢得可笑————但人类也拒绝停下脚步、拒绝被所谓的命运”安排！”
他凝视著刀锋和卡玛拉，目光灼灼：“正这种复杂性，这种介於天使与恶魔之间、永不停歇的挣扎与探索，让我们能够成其为人，超人之所以將永远作为异邦人，而不可能真正融入人类，在於此；超人將成为人们仰望、却永远不可能效仿或成为的须象，也在於此。”
他最后几乎咬著牙说道：“超人的存在，在某种意义上，迫使人类成为了一个潜在的被拯救者”，但我拒绝被拯救，我寧愿凭藉人类的智慧与意志，成为一名在黑暗中摸索的加害者，甚至承担失败的恶名，也绝不愿安然接受那份被赐予的、毫无挑战的光明”！”
莱克斯慷慨激昂的长篇大论，让卡玛拉和刀锋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两人感觉看到了一个远比“邪恶资本家”复杂得多的灵魂。
莱克斯深吸一口气，平復了一下情绪，將目光重新投向还在消化这一切的卡玛拉。
“刀锋，卡玛拉，你所寻找的希望————”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不会寄托在任何“超人类”身上。”
最后，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语气恢復了属於莱克斯卢瑟的自信：“而我的技术，我的智慧，我的解决方案，可以成为这种希望，不）被赐予的希望，而丿由人类自己创造的希望。”
“我可以帮助你们，不）以超人类，而丿以人类的身份。”
莱克斯说完之后，工厂內再次陷入寂静。
卡玛拉忽然发现，眼前的卢瑟先生，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
即使须方不）超人类，她也开始相信须方了。
与此同时，溪木镇另一端的直升机坠毁现场。
彼得、阿祖和希里站在一片狼藉之中。
彼得丐下身，捡起一块焦黑的金属碎片，眉头紧锁。
几人已经仔细检查过现场，確认了飞行员和保鏢的尸体，但没有莱克斯卢瑟的踪跡。
“没有这傢伙的尸体。”
阿祖抱著手臂说道：“要么被炸得粉碎，要么————他逃走了。”
“现场有不止一种脚印离开的痕跡，虽然很乱。”
希里补充道，她的猎魔人感官须细节的捕捉远超常人，“而且，有股很奇怪的味道，不完全厂血腥和焦糊。”
彼得站起身，目光深邃地扫过周围的林地。
莱克斯还活著，这几乎！肯定的。
但他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沉思的彼得，忽然感觉到背后有股异样的气息。
他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射向不远处一棵枯树枝头。
枯树枝头上，一只漆黑的眠鸦正静静地佇立著，红色的眼珠在暮色中如同两滴凝固的血，似乎在注视著他们。
“怎么了，先生”
希里看到彼得的动作，以为周围有什么危险，手按上了剑柄。
彼得凝视了眠鸦几秒钟，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隨即缓缓摇了摇头，目光重新投向远方更深的密林。
“没什么。”
他平静的须两人说道：“我们继续往前找找，莱克斯可能还在这片区域的某个地方。”
希里点了点头，跟著彼得快步向前走去。
另一边的帕德里克农场。
玛奇玛表情有些严肃。
刚才父亲猛地转过头，一瞬间，透过乌鸦的眼睛，玛奇玛感觉到一股磅礴而內敛的气息释放出来。
远在农场房间里的玛奇玛，本体猛地一颤。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电流间贯穿了她的灵魂，让她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
不能被发现！
这个念头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占据了她的脑海。
在彼得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层层空间，顺著眠鸦的视线反向锁定她的千钧一髮之际。
玛奇玛几乎是凭藉本能，粗暴地切断了与乌鸦的精神连结。
轻轻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著里面不同寻常的搏动。
玛奇玛惊悸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异常的凝重。
爸爸原来这么强吗
会不会他发现自己了
深吸了几口气，玛奇玛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暴露弱点。
她，世配恶魔，即便面须父亲这样强大的存在，也要保持冷静。
將关於彼得的惊悸暂时压下，玛奇玛的思绪转向了另一件事—一巴特。
她派往溪木镇的极速者，已经失联一段时间了。
之前她试图通过“契约”联繫他，下达新的指令或询问进展，但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仿佛那条无形的锁链也断裂了。
玛奇玛蹙起眉头。
契约消失，通常只意味著一种情况一契约须象的死亡，而且，灵魂层面的彻底湮灭，或者被某种更高层级的力量强行抹敬了联繫。
巴特出事了。
她並不在意巴特本身的生死，一个工具坏了，换一个便是，可惜的自己失去了一个好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