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结界内部,这片由葬天戈强行撕裂主结界形成的狭小“气泡”空间,依旧是一片永恒的虚无与死寂。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只有无处不在的、蕴含着至高本源气息的淡紫色氤氲之气缓缓流转,构成了这片空间的唯一底色。
张少轩悬浮于虚空,双目紧闭,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晕,那是紫气生玄功运转到极致的表现。他的全部心神已然外放,如同最精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感知、探查着这片结界空间的每一丝细微的空间波动。
他在寻找,寻找一处最薄弱的节点。
如同在坚不可摧的牢笼上,找到那条最细微的、或许能够撬开的裂缝。他要再次施展那代价巨大的血引紫阳之法,汇聚自身紫阳血脉与结界内同源紫气的共鸣,强行撕开一道暂时的出口,返回地球。
这个过程,他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在罗天结界内,其实并没有明确的时间观念,没有日月轮转,没有星辰起落,所谓的“天”和“年”,不过是修士凭借自身强大的生物钟与神魂直觉,对自身状态流逝的一种模糊感应和计量单位。
几天下来,凭借对紫阳本源的独特感应,他确实锁定了几个空间结构相对不稳定、能量流转略显滞涩的“点”。然而,他的心神却始终悬着,无法真正下定决心。
原因无他,只因多了一个巨大的变数——葬天戈!
张少轩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次出去,和之前利用血脉共鸣误打误撞进来,完全是两个概念。进来时,他是纯粹的昆仑血脉(紫阳血脉乃寰神所传,是昆仑本源),罗天结界自然不会阻拦。可出去时,若罗天结界那玄奥莫测的血脉禁制,主动判定葬天戈为“非昆仑血脉”的异物,那么,在穿越结界壁垒的瞬间,极大的可能会连带着他自己,一同被结界的力量强行卷吸进真正的、囚禁着魅影族主力的——罗天主结界空间!
那才是真正的绝地!
这两天,他已从葬天戈那里得知了他们所处这片空间的真相。他们现在待的地方,并非罗天结界的主体,而是葬天戈凭借自身某种诡异天赋,硬生生从主结界那个“大气泡”内部,挤出来的一个相对独立的“小气泡”!
可以想象,罗天结界如同一个包裹地球的巨型气泡(主结界),而葬天戈则在这个大气泡内,又吹出了一个依附于其上的小气泡(他们现在所在)。一旦穿越过程被主结界判定为“非法携带外来物种”,那么结果大概率不是成功返回地球,而是被主结界的力量直接“抓”回那个大气泡内部!
那里面的情况,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根据葬天戈零碎的信息和远古传说,罗天主结界内,囚禁着的可是当年入侵昆仑界的魅影族绝对主力,其中甚至包括三名道境的恐怖存在!
道境!那是凌驾于造物、造界、造化三境之上的无上境界,是真正触摸到宇宙大道本源的存在!张少轩毫不怀疑,自己若是被丢进去,别说面对道境,随便一个陨空境巅峰的魅影族,都能像拍苍蝇一样把他拍死!
就算他运气逆天,侥幸不死,但是,若想再从那个被重重封印、且有无数魅影族强者盘踞的主结界里逃出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更重要的是——他绝不能被困在里面!
外界,魅影族已然破开部分长城封印,危机正在步步紧逼。兄弟们都在各处秘境拼死提升,都在紧张的戒备着。地球,随时可能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岂能缺席?
所以,他不能冒险,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失败概率,他也必须竭力避免。他必须要做到,或者说,无限接近于——万无一失!
……
这段时间,葬天戈一直静静地悬浮在一旁,那戈身上时而显露出那双如同黑宝石般、却又带着无尽沧桑的眼睛,默默地观察着张少轩的一举一动。
最初,它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它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见识过太多生灵,很清楚眼前这个人类小子之前的话里水分有多大。什么“有机会”、“大概率”,根本就是没十足把握的托词!他压根就没信心能安全地带自己穿越这该死的结界!
但后来,它看到张少轩连续定位了好几个相对薄弱的空间节点,却每次都只是仔细感应、推演,最终又放弃,迟迟不敢真正尝试破界,它开始对张少轩另眼相看了。
这家伙,虽然弱了点,但至少不蠢,不孟浪。
葬天戈在心中暗自思忖。如果张少轩真的随便找个薄弱点,然后就嚷嚷着要带它冲出去,它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一记刃芒劈过去!因为它知道,那样鲁莽的行动,成功率无限接近于零,结果百分百是它被罗天大阵的力量捕捉,重新拖回那个暗无天日的主结界里,然后面临魅影族无穷无尽的追杀。
想到这里,葬天戈那冰冷的戈身上,似乎都柔和了一丝。它不禁在心底,对张少轩升起了一丝微不可觉察的好感。嗯,仅仅是一丝。弱是弱了点,但胜在稳重。
“喂,人类小子。”葬天戈突然开口,打破了空间的寂静,它的声音依旧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但少了几分之前的尖锐,“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急着出去。”
张少轩心神依旧沉浸在感知中,没有理会。
葬天戈也不在意,长戈上那双眼睛眨了眨,继续说道:“对别人来说,这罗天结界是囚牢,是绝地。但唯独你……除外。”它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让它那古老的思维适应人类的交流方式,“对你而言,这罗天结界空间,就是最佳的修炼圣地,是无数人求都求不来的洞天福地!”
张少轩闻言,心神微动,但依旧没有睁眼。他其实也不傻,当然知道这里充斥的紫气对他修炼紫气生玄功有着无与伦比的裨益。在这里修炼一天,恐怕抵得上外界苦修数月!可是……他不敢耽搁啊!
见张少轩没反应,葬天戈似乎觉得有些无趣,又像是故意要戳破他的心思,发出几声带着鸡贼意味的“嘿嘿”笑声:“嘿嘿……你是担心在这里面耽误太久,出去后,地球早已被魅影族覆灭了吧?嘿嘿……”
这句话如同针一般,刺中了张少轩心中最深的忧虑。他有些不耐烦地终止了探查,没好气地应了一句:“那不然呢?”
“无知真可怕。”葬天戈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