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庄园，一楼客厅。
电影已经放到后半段，屏幕上的画面灯光明暗交错，狐狸和兔子在车里斗嘴。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哦？那你说说看～】
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回响。
何以安有点困，又没那么困。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爆米花桶，只摸到一圈被搓得有点变形的纸壳，指尖从边缘滑过去，碰到旁边的玻璃杯。
杯子是温的，不烫，里面的水只剩下小半杯。
她目光往旁边一偏。
橙子整个人半靠在沙发里，姿势放得很松，手机扣在腿上，屏幕朝下，手指却时不时轻轻点一下边缘。
像是用这种方式确认时间有没有往前多走一点。
他面上看着很平静，甚至还配合地跟着电影笑了一声。
何以安却知道，他心里一点也不平静。
“真的不困？”她又问了一遍。
“真不困。”他语气很认真，甚至挺了挺背，一副我精神着呢的样子。
何以安忍着笑，没再拆穿他。
她把视线收回来，落在屏幕上。
“（如果真的是大家忘了呢？）”
这个念头闪过去的时候，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童年时期那些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生日宴会，那些被推到台前举杯的时刻，那些被强行塞进她生活里的陌生面孔……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在意。
可一旦想到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有，心口还是会微微一紧。
她悄悄把这个念头埋回心里，像把一颗小石子丢进深水里，不看水面会不会被砸出涟漪。
“橙子。”
“嗯？”
“你觉得……”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最后下定决心才开口：“你生日的时候，比较想要什么样的？”
像是在提醒，提醒自己要过生日了。
橙子愣了两秒便立刻机警起来，腿上的手机险些掉在地上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啊，顺便参考一下该准备什么礼物。”何以安佯装漫不经心，抓着抱枕的手却不自觉地捏紧。
“那我也随便答一下。”
他瘫在沙发上仰着头想了想，视线却不自觉瞟向墙上的挂钟。
“我啊.....”他慢吞吞地说：“要是有人记得就行。”
“就……这么简单？”
“嗯。”
他把杯子端起来：“谁记得都行，家里人啊，朋友啊，反正只要有人突然冒出来，说一句生日快乐，我就会觉得......”
“觉得？”
“哈哈....”
橙子笑了下，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挺厉害的......”
“厉害？”何以安笑出声：“为什么会觉得很厉害呀？”
“因为那说明.....”
他偏过头望着她，眨了下眼睛：“我在你脑子里住了一整年。”
何以安心里轻轻一跳。
那句“住了一整年”像是不经意扔过来的一颗糖，外面裹着不动声色的玩笑，里头却甜得很直接。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去喝自己的水。
杯子里只剩下一点点温度，入口却也还不算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