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火药武器作坊的(2 / 2)

裴徽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帝王的威仪与等待。

罗晓宁直起身,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地回荡:“此次三线大战,我军以寡敌众,摧枯拉朽,将士用命,器械精良固为根本,然……”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由衷的庆幸,“火药武器居功至伟!于敌阵中炸裂,声若雷霆,烟焰蔽空,断其筋骨,夺其魂魄!敌胆为之丧,战意为之摧!此乃……一锤定音之神物!”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沉甸甸的分量:“然,之前数年之积储,经此大战,已近乎耗尽!”

这“耗尽”二字,他说得格外清晰,仿佛重锤敲在人心上。

“幸赖陛下圣明烛照,高瞻远瞩,去岁便降下严旨,命工部遣员遍寻九州硝石矿脉,并督建火硝提纯工坊。臣等夙夜匪懈,不敢有负圣恩。如今,新提纯之上好火硝,库中已有七万四千五百三十四斤!”

他报出这个精确到个位数的庞大重量,脸上焕发出一种使命完成的微光,声音也提高了些.

“只要原料供应无虞,此火药作坊内所有工匠、器械开足全力,无需七日,必能将这些火硝尽数制成颗粒火药!源源不断,供于军前!”

裴徽脸上那惯常的平和如同被劲风吹散的薄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岳般的冷峻肃然。

他目光陡然锐利如电,穿透空气,直刺罗晓宁眼底:“罗卿!”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你身为工部尚书,执掌国之重器,当深知火药之重!重于泰山!”

作坊入口处那根一人高、油光发亮甚至被无数手掌磨出凹陷的铁柱,在裴徽的目光掠过时,仿佛也感受到无形的压力,沉默地矗立着。

“此番三线作战,敌众我寡,兵力悬殊!我军能克敌制胜,除却将士浴血死战、器械之利,火药武器于关键之役,如巨锤击卵,如雷霆碎岳,一锤定音!其震慑敌胆、瓦解战意之功,无可替代!”

裴徽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相互撞击,字字千钧.

“它是朕手中最锋利的矛,刺穿一切顽敌!更是帝国最坚固的盾,震慑四方不臣!此乃国之命脉!社稷之重器!”

他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威压让罗晓宁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所以,”裴徽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丝毫置疑,“无论何时,无论付出何等代价,火药储备,绝不能低于三十万斤!此乃底线!是铁律!必须不惜一切,确保此数!若有半分差池,唯你是问!”

最后四字,如同冰锥,狠狠扎下。

罗晓宁浑身剧震,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中。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他猛地挺直腰背,如同即将承受万钧之力的弓弦,声音因激动和敬畏而微微发颤,却异常响亮:“臣!罗晓宁,谨遵圣谕!火药储备,定为三十万斤之数!绝不敢有半分懈怠!臣以项上人头担保!”

他深知这冰冷的数字背后,是帝国安全的基石,更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裴徽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那沉重的压力几乎让罗晓宁窒息。

终于,裴徽缓缓点了点头,脸上那冰封般的凝重却丝毫未减。

他不再看罗晓宁,反而踱步走向作坊入口处那根奇特的铁柱。

这根铁柱一人高,表面因长年累月无数手掌的反复摩挲,变得油光发亮,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几个微小的凹陷。

裴徽伸出右手,动作缓慢而庄重,如同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在那冰冷的柱体表面,由上至下,郑重其事地、缓慢地抚摸了三下。

每一次抚摸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和力量感。

然后,他才转身,目光扫过罗晓宁,扫过几位脸色同样肃穆的火药作坊负责人,最后落在一直如磐石般沉默护卫在侧的李太白身上,沉声说道:“然而,威力越大,危险也越大。火药生产,安全永远是第一要务!高于产量!高于一切!高于尔等项上人头!”

他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威严,让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些远远站立的守卫,都感到心脏骤然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朕记得去年,”裴徽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寒芒扫过罗晓宁和几位负责人瞬间惨白的脸,“你们初涉此道,经验匮乏,操作稍有不慎,便发生了数次惊天动地的爆炸!”

他刻意停顿,让那“惊天动地”四个字在死寂中回荡,勾起所有人记忆深处那撕裂夜空的巨响和随之而来的恐慌。

“伤亡数十忠勇工匠!作坊化为齑粉!损失惨重!那些血淋淋的残肢断臂,那些焦黑的痕迹,那些家眷的恸哭,便是刻在朕心头的烙印!尔等难道忘了?!”

罗晓宁和几位管事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脚下的黄土地上,瞬间裂开一小片深色。

去年那几场事故的惨状,如同噩梦般瞬间被唤醒。

“朕最初交给你们的秘方上,”裴徽的声音愈发冰冷,“除了火药配方本身,最详尽、最不惜笔墨的,便是建造此作坊的图则和安全生产的条令!”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钢针,刺向每一个负责人的眼睛,“从硝石硫磺木炭的粉碎研磨,到三者混合的禁忌,再到湿法制粒、干燥、储存!每一个环节的危险所在、防护措施、操作规范,朕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猛地提高声调,如同惊雷炸响:“这些条令,不是挂在墙上落灰的废纸!是必须刻在尔等骨子里、融入尔等血脉中、用血与命去遵守的铁律!任何人,无论他是谁,是工匠,是管事,是尚书,还是……”

他的目光在李太白身上停留一瞬,随即回到众人脸上,一字一顿,“包括朕在内!只要踏足这火药作坊区域,必须一丝不苟,严格执行!若有违背,无论是否造成事故,一律严惩不贷!绝无姑息!”

一直如同影子般静默的李太白,第一次亲身踏足这传说中掌控着雷霆之力的重地。

听着皇帝那字字如铁、句句含血的严厉训诫,去年那几次撼动长安城根基、仿佛天罚降世般的恐怖爆炸声,再次在他耳边轰然回响。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佩剑的鲨鱼皮剑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皇帝刚才郑重抚摸过的那根奇特铁柱牢牢吸引。

皇帝为何对此物如此重视?入门前必先抚摸,这其中……莫非隐藏着某种关乎生死的玄机?

纯粹的好奇如同藤蔓,在他这位以剑道通玄闻名天下的武者心中迅速滋长。

终于,在裴徽训诫的余音还在黄土墙壁间回荡、众人噤若寒蝉之际,李太白忍不住指向那根油光锃亮的铁柱,躬身恭敬地问道:“陛下,臣愚钝。火药作坊严禁烟火,此乃常理。臣原以为只要严加搜查,确保无人携带火石火镰、乃至铁器碰撞火星入内即可万全。然陛下对此铁柱如此重视,入内必先抚摸再三,这其中……莫非另有臣等凡夫俗子难以揣测的玄妙?”

他的声音清越,带着武将特有的直率和对未知力量的探究。

裴徽看着这位心腹爱将眼中纯粹的求知欲,脸上那冰封般的冷峻神色终于稍缓。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唇角微扬,露出一丝近乎神秘的浅笑。

他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抚过自己身上那华贵柔滑的丝质龙袍袖口。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猛地用力,将袖口在自己的小臂外侧,快速而用力地来回摩擦起来!

“嗤啦…嗤啦…”

丝绸与丝绸剧烈摩擦,发出一种极其细微、却又让人莫名心悸的声响,在寂静的作坊门前显得格外刺耳。

裴徽足足摩擦了十几下,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

接着,他停下动作,将被摩擦过的右手手掌,缓缓地、平稳地按向那冰冷的铁柱表面。

就在他修长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油亮柱体的瞬间——

“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如同在耳边折断枯枝的爆裂声骤然响起!

那声音细微短促,却带着一种撕裂空气般的锐利感!

李太白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以他超绝的目力和武者敏锐到极致的感知,甚至清晰地捕捉到,在裴徽指尖与铁柱接触的刹那,有一点比发丝更细、转瞬即逝的微弱蓝白色电光,如同暗夜中的鬼魅,骤然迸现又瞬间湮灭!

那光芒虽弱,却带着一种源自天地狂暴力量的凛冽寒意!

“啊!”饶是李太白心志坚毅如铁,此刻也忍不住轻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那绝非幻觉!他真切地看到了那瞬间的闪光,听到了那刺耳的爆鸣!

裴徽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麻意。

他看向李太白,眼中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太白,你也试试。”

李太白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学着皇帝的样子,伸出自己的右手,在自己同样材质名贵的锦袍袖口上,同样快速而用力地摩擦起来。

锦缎摩擦,发出比丝绸更沉闷些的“沙沙”声。

他摩擦得比裴徽更久,更用力,仿佛要将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从布料深处逼出来。

然后,他带着一丝紧张和强烈的期待,小心翼翼地将微微发热的食指,伸向那根冰冷沉默的铁柱。

就在指尖刚刚触及冰凉铁柱表面的刹那——

“嘶!”

一种如同被极细小的针尖狠狠扎了一下的、尖锐而短暂的刺痛感,瞬间从指尖直刺神经!

那痛感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麻痹感!

李太白如同被火舌舔舐,几乎是本能地猛地缩回了手!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指尖,又看看那根仿佛在无声嘲笑的铁柱。

定了定神,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上心头。

他再次伸出手指,带着更强的决心,去触摸铁柱。

这一次,那种奇异的刺痛感却消失了,指尖只剩下金属特有的、纯粹的冰凉。

“陛下!这……这究竟是何物作祟?”李太白看着自己的手指,又看看那铁柱,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疑。

刚才那瞬间的电光与刺痛,彻底颠覆了他对“火”的认知。

裴徽这才开口,声音沉稳,带着洞悉天机的深邃:“衣物之间,尤其是丝、毛、锦缎等物,快速摩擦之后,极易产生一种极其微小的‘电’。此物与九天之上撕裂长空的雷霆闪电,本源相同,只是其力微弱万倍,肉眼难见,谓之‘静电’。”

他指着那根看似平凡的铁柱:“此物名为‘引雷柱’,亦称‘除电柱’。入此门者,无论何人,务必先在门外用力摩擦衣物,然后将手掌完全贴合此柱。柱体深埋地下,直通大地深处。摩擦衣物所生的微弱静电,便会通过此柱,瞬间泄入茫茫大地之中,悄然消散,如同溪流归海,不会在这作坊内留下任何一丝危险的火花。”

他看着李太白依旧带着震撼的眼神,补充道.

“若是在暗夜无光之处,你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指尖与铁柱接触时迸发出的微小电光,如同星火一瞬。”

李太白恍然大悟!他再次看向那根不起眼的铁柱,眼神已完全不同,充满了对自然伟力的敬畏和对帝王智慧的震撼。

他回想起刚才自己感受到的那一丝刺痛和看到的微弱电光,心中如翻江倒海:“原来如此!火药作坊不能见烟火,臣原以为只要没有明火火种便万无一失,未曾想……这衣物摩擦竟也能生出如此险恶的‘暗火’!无形无质,却足以引燃这满屋的杀机!陛下所知,果然如渊如海,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臆测!此等细微玄妙之理,关乎千百性命,若非陛下点破,臣等纵死亦不知其因!”

他由衷地感慨着,对眼前这位年轻帝王的敬畏更深了一层。这两年来贴身护卫,他见证了太多皇帝创造的“奇迹”,从精妙绝伦、力抵千钧的水力锻锤,到开山裂石、威震敌胆的火药武器,再到那些超越时代、泽被苍生的治国理念……

每一次都让他觉得皇帝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掌握着凡人无法企及的智慧。

这“静电”之理,更是鬼神莫测!

裴徽不再多言,目光转向罗晓宁和守卫的将领,沉声下令:“众侍卫,留于警戒线外,严阵以待!无朕手谕,擅入者,斩!”命令简洁森然,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他看向李太白和罗晓宁,“太白,罗卿,随朕入内。”

在作坊管事和几位头发花白、眼神却精光内敛的核心火药大匠陪同下,三人在入口旁一间特设的小隔间内,脱掉了脚下的靴履。

换上作坊提供的特制牛耳麻鞋。

这种鞋子厚实柔软,鞋底用多层粗麻布压制而成,边缘缝着细密的棉线,踩在地上几乎无声。

管事低声解释:“陛下,此鞋可大幅减少行走摩擦生电,亦不易积累静电。”

裴徽点点头,率先踏上了这片由坚硬黄土反复夯实、平整如镜的禁区地面。

李太白紧随其后,麻鞋底传来的是一种奇特的、略带弹性的坚硬感。

一进入作坊内部,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李太白淹没。

这里异常安静,与外面作坊那种热火朝天、金铁交鸣的喧闹形成令人心悸的反差。

没有巨大的敲击声,没有熊熊炉火映照的炽热红光,只有一些低沉的、如同闷雷滚过地底的“隆隆”声——那是巨大的石碾在坚固的碾槽中缓慢滚动、碾磨原料的声音。

其间夹杂着极其轻微的“沙沙”声,是工匠在用细密的铜丝筛小心翼翼地筛着粉末。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而独特的混合气味,刺鼻的硫磺味、带着土腥气的硝石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焚烧后的焦糊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作坊的墙壁异常厚重,全由巨大的条石砌成,缝隙处灌满了黏土和石灰。

屋顶也显得格外低矮压抑,覆盖着厚厚的土层。

窗户狭小如射击孔,镶嵌着特制的、可快速拆卸的轻质木框挡板。

所有工匠都穿着特制的灰褐色棉麻衣物,布料粗糙厚实,没有任何金属饰物。

他们的动作轻缓得近乎诡异,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谨慎和全神贯注的虔诚,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粉末,而是随时可能咆哮的雷霆。

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近乎凝固的紧张氛围中,只有石碾滚动和筛粉的单调声响在死寂中回旋。

“陛下,”一名头发已全白、脸上刻满风霜沟壑、但眼神却异常清澈锐利的老匠师(显然是这里的总负责人)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在这寂静的工棚里却清晰得如同耳语,“按照您当初立下的最高规程,成品火药,从不存放于生产作坊之内。此乃铁律!”

他引领着裴徽等人向内走去,脚步轻得如同狸猫。

“所有合格的颗粒火药,一经产出,立刻由专职兵士押运,分开存放在三里外三处不同山坳中的军火库内。”老匠师的声音带着对规程的绝对敬畏,“库与库之间,间隔至少一百丈(约300米),中间不仅筑有厚达一丈的实心夯土墙,更挖掘了深达丈五(约4.5米)的宽阔隔离壕沟,沟内以砂石填满。确保即使天降雷霆不幸击中一库,或库内突发不测,烈焰与冲击也绝无可能波及他库分毫!”

他走到一个相对独立、面积较小、墙壁似乎更厚实的工棚前停下:“此外,火药包最后的填充、封口、引信安装等组装工艺,也单独设置在此处,与原料加工、火药混合、造粒等工序严格分离。绝不敢为省一时一地之便,将所有工序混于一室,埋下倾覆之祸。”

老匠师的语气斩钉截铁,这是用无数血的教训换来的认知。

裴徽仔细听着,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扫过每一个角落.

检查着连接工具和工匠腕带的细铜线是否牢固地钉入地下(防静电接地);

确认所有工具都是木柄或铜制,不见半点铁器寒光;

脚下黄土铺地的湿度是否恰到好处,既无浮尘又不过于泥泞;

通风口的位置和挡板是否设计合理……看到这些细节都被一丝不苟地执行,他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放松,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那个独立组装工棚旁边的一个小小隔间。

这里是临时存放点,只存放极少量刚刚完成组装、等待被运往远处军火库的成品。

二十多个用厚实深褐色牛皮包裹、麻绳捆扎得异常严实、形似加大号枕头或方砖的包裹,整齐地码放在铺着干草的木架上。

裴徽的目光如同最苛刻的尺子,缓缓扫过这些即将被送往战场、决定生死的“枕头”。

他的眼神平静而专注。

然而,这种平静只维持了短短几个呼吸。

倏忽间,他的眉头猛地蹙紧,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拧在了一起,而且这一次,蹙得异常之深!

一股冰冷彻骨、近乎实质的不悦气息瞬间从他挺拔的身躯上散发出来,让这原本就压抑的空间温度骤降!

“罗晓宁,”裴徽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前死寂般的冷意,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子砸在地上,“你来告诉朕,为何这些火药包,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连包裹的牛皮,厚薄也相差甚远?”

他随手点向几个并排摆放的包裹,指尖仿佛带着寒气:“你且细看!这一个,”

他指向一个略显细长、两头微鼓的,“这一个,”又指向旁边一个矮胖敦实、近乎方块的,“再看这个,鼓胀如球!而那个,却又扁平如砖!牛皮颜色深浅斑驳,触感厚薄不均!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严格按照规程’做出来的‘成品’?这就是即将送上战场,托付给将士们性命的东西?!”

质问如同重锤,一记记砸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