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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1章 满天过海(2 / 2)

与此同时,李澈身形一动,恰似惊鸿掠影,倏忽已至梁洛瑶身侧,一把扣住她皓腕。

梁洛瑶猝然抬头,眼中笑意尚未褪尽,已化作惊愕,待要挣扎呼救,尤宝宝早捏着一枚乌金丹逼近前来,趁她朱唇微启,将那丸药顺势送入。

这丹丸遇津即化,梁洛瑶但觉一股沁骨凉意滑入喉中,旋即四肢百骸俱软绵绵使不上力,欲要呼喊,喉间却似堵了棉絮,只得睁大了一双褐眸,狠狠瞪着眼前四人。

那身嫁衣依旧红艳似火,更衬得梁洛瑶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恰似那漠北初春破冰而出的冰凌花,虽遭风雪摧折,犹自带着三分清丽、七分凛冽,教人既怜其遭遇,又敬其风骨。

杨炯缓步上前,见她这般情状,心中不觉软了几分,叹道:“瑶瑶,人生在世,各有各的缘法。今日一别,便是天各一方。你须明白,这天地广阔,岂止儿女情长一途?

莫要因一时痴心,误了本该鹏程万里的前程。”

梁洛瑶听至此言,眸中怒色渐消,反泛起一层水光,那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偏生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死死盯住杨炯,又转眸望向身旁与自己生得一般无二的“梁洛瑶”,眼底竟翻涌着近乎癫狂的执念,那目光灼灼,直教杨炯心口发紧,暗忖这丫头怎生偏执至此,竟似走火入魔一般。

杨炯见梁洛瑶如此冥顽,知再劝无益,遂转向李澈道:“将她的嫁衣换上!”

李澈刚要上前,却见梁洛瑶猛然挣动起来,一双杏目圆睁,虽不能言,朱唇微启间银牙紧咬下唇,分明是要以死相挟——若强褪这身嫁衣,立时便要嚼舌自尽。

李澈心下凛然,她深知这嫁衣于梁洛瑶而言,非止一件华服,更是熬过无数长夜的精神寄托。

倘若用强,只怕这姊妹情分当真要断送在此。思及此,她不由得踟蹰回首,眼含难色地望向杨炯。

杨炯看着梁洛瑶决绝面容,长叹一声:“罢罢,且取床上那件常服换吧。”

此言既出,梁洛瑶肩头微松,李澈亦如蒙大赦,忙走向床榻取了那件石青色暗纹锦袍,转至屏风后更衣。

杨炯俯身蹲下,平视着跌坐在地的梁洛瑶,伸手欲抚其鬓发,却被梁洛瑶倏然侧首避开。

但见梁洛瑶仰起玉颈,褐眸中漾着三分挑衅七分执拗,恰似那未经驯化的幼兽,满是顽固的野性。

杨炯无可奈何地摇头,将适才摘得的野花轻轻置入她怀中,曼声吟道:“留人不住,欲跨征鞍去。一鞭长风青草路,过尽牧歌吹处。

坡前野草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穹庐风沙无凭。”

这阕《清平乐》既道尽眼前离别之苦,更言明此后音书永绝,分明是要同梁洛瑶断绝关系。

杨炯只道她听了这绝情言语,必要珠泪涟涟,谁承想梁洛瑶眸光流转间,竟落在他颈间愣神。

只见梁洛瑶眼波倏然一亮,唇角微扬,那笑意里带着七分得意三分戏谑,恰似窥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

杨炯心下诧异,暗忖这丫头莫不是悲极生狂?

不由垂首看向自己胸前,这平安符原是母亲往青龙寺求来,符上刻着个“平”字,独一无二。去年与梁洛瑶诀别时,他故意退还了个赝品,这真符却始终贴身戴着,从未离身。

梁洛瑶何等眼尖,早认出这确系去年杨炯亲手所赠之物。见他至今珍重佩戴,霎时如饮甘露,先前种种委屈愤懑顿时烟消云散。一双秋水明眸盈盈望来,眼波里漾着的尽是“原来你骗人,你口是心非”的揶揄之意。

杨炯被梁洛瑶这般瞧着,又瞥见自己胸前的平安符,顿时面颊发烫,连耳根都泛起红晕。目光游移不定,竟不敢与她对视。

梁洛瑶见他窘态,愈发觉着畅快,虽不能言,却故意仰起粉颈,朱唇轻启,学着猫儿模样做了个“喵~~”的口型。

那神态娇俏顽皮,又带着几分挑衅。

杨炯见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忍不住伸指在她额上轻轻一弹。

不料梁洛瑶非但不惧,反将秀颈仰得更高,眉眼间尽是“看你奈我何”的倔强。

这般情状,杨炯已知自己落了下风,当即随手摘下平安符,塞到梁洛瑶手中,狠狠瞪她一眼,再不说话。

正此时,李澈已换了石青常服自屏风后转出,俨然又一个梁洛瑶立在眼前。

杨炯心知迟则生变,不可再耽搁,最后深深望了坐在地上的梁洛瑶一眼,便与假扮的李澈一同掀帘而出。

才出帐门,那两名女卫便迎上前来,目光如炬,直往戴着兜帽的“梁洛瑶”身上打量,眉间微蹙,显是起了疑心。

杨炯心下暗惊,忙抢步上前,将声音压得极低:“方才女王言道,昨夜梦见克烈部先祖化身的苍狼白鹿,因此要往……往……”

说到此处,杨炯故作忸怩之态,面上泛起红晕,向女卫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女卫们闻听此言,顿时肃然,心下虽暗忖:“这更深露重的,野外……岂不着凉?”

可念及身份悬殊,终究不敢多言,只得躬身退至一旁。又恐旁人打扰,特地将周遭戍卫的兵士尽数遣散,亲自牵来四匹西域良驹,分别将缰绳奉与四人。

杨炯等人翻身上马,李澈仍将兜帽低压,扮作漠北女王的威仪行在最前。

沿途兵士见女王亲临,无不垂首躬身,让开道路。

但见四骑踏月而行,马蹄声碎,渐渐隐入苍茫夜色之中。远处营火明灭,恰似繁星坠地,映得这一行人身影恍惚,渐行渐远。

却说那两名女卫在帐外侍立,约莫过了半炷香时分,其中一人忽然蹙起眉头,喃喃自语:“方才进去分明是四人,怎地出来的也是四人?”

另一人闻言一怔,迟疑道:“姐姐莫不是记差了?额驸带着三位姑娘进去,出来时也是四位,想来无差。”

话音未落,先前那女卫猛地脸色煞白,失声叫道:“坏了!少了一人!”

二人不及细想,慌忙掀帘闯入帐中。

但见烛影摇红,梁洛瑶软软歪在绒毯上,玉容惨淡,虽身着九凤朝阳的嫁衣,却似被霜打的娇花,全然失了往日神采。

两女卫见状,只觉五雷轰顶,慌忙上前搀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奴婢罪该万死!竟让贼人钻了空子!求陛下开恩!”

梁洛瑶勉力撑起身子,喉间轻动,那丹药的效力已渐渐消散。

她冷眼扫过跪在地上的二人,声音似淬了寒冰:“滚出去自领二十军棍。”

“谢陛下不杀之恩!”两女卫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梁洛瑶踉跄行至帐前,玉手掀开锦帘,望向南方沉沉夜色。但见天边残月如钩,依稀还能望见远处扬起的尘烟。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眸中翻涌着执拗与疯狂:“跑?任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要将你抓回来!你去西域,我便踏平西域;你回大华,我便马踏中原!”

说罢,梁洛瑶深吸一口夜凉之气,对着营中朗声喝道:“三军听令!即刻整装,兵发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