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顾不得检查损伤,立刻在频道中呼喊:“红弩箭!报告情况!”
频道里只有电流的杂音和爆炸的轰鸣。
红弩箭!回答我!”
几秒钟后,红弩箭的声音终于传来,却带着浓浓的失真。
“小鸟……我……我被锁定了!规避不及……护盾过载,右发动机停车,液压系统失效!战机失控……”
小鸟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从自己的座舱侧窗望出去,只见红弩箭那架“影刃”的右侧发动机舱正冒着滚滚浓烟,整个战机失去平衡,像个陀螺一样旋转着向下坠落。
“红弩箭!弹射!立刻弹射!”小鸟几乎是吼出来的。
没有回应。只有战机坠落时与空气摩擦产生的、越来越凄厉的尖啸。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他的目光始终无法从那架冒着黑烟坠落的战机上抽离。
他看着这一切,似曾相识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他又一次看着自己的搭档坠毁在了自己的面前……
就和当初他看着张婷所驾驶的战机绽放出火花一样。
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将他从回忆当中拉回。
就在战机即将撞向冰原的前一刻,“砰”的一声闷响,哪怕在爆炸声中也能依稀分辨——驾驶舱盖被炸飞,一个身影连同座椅一起被弹射了出来。
洁白的降落伞在充斥着硝烟和火光的空中艰难地打开,像个脆弱的蒲公英种子,摇摇晃晃地向着下方那片混乱的战场飘落。
降落点……根据弹射时的轨迹和风速粗略判断,似乎……正好是莫莉德尔阵地的边缘地带!
“红弩箭!你的落点可能在我方阵地边缘!保持通讯!我会……”
小鸟的话还没说完,一阵更猛烈的防空炮火便将他笼罩。他不得不集中全部精力,操控战机做出各种极限机动,躲避着致命的攻击。
“我们看到了!飞行员弹射了!落点在我们阵地内!重复,飞行员落在我们阵地内!我们会设法营救!你快脱离!敌人的防空火力太猛了!”
联络员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急切。
小鸟看着下方那片被炮火覆盖的区域,又看了一眼燃油告警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知道,自己再多停留一秒,不仅救不了红弩箭,连自己也会搭进去。
“……飞行员代号‘红弩箭’,交给你们了!务必保证她的安全!”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放心!只要她落在我们阵地,我们拼死也会护住她!你快走!”
不再犹豫,小鸟猛地将节流阀推到底,剩余的发动机爆发出最大推力,“影刃”战机如同受创的箭矢,拖着淡淡的黑烟,以近乎极限的速度向着远方的云层遁去。
…………
冰冷的空气如同刀片般刮过脸颊,失重感让胃部一阵翻腾。红弩箭在弹射的过载中短暂昏迷了一瞬,随即被刺骨的寒意和降落伞张开时的剧烈拉扯感惊醒。
她努力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硝烟,看清了下方的景象。皑皑的白雪地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战壕、散兵坑,以及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工事残骸。
一些身着芝诺军服、臂章却是陌生样式的士兵正在阵地上奔跑、射击。
而她,正不受控制地朝着这片阵地的中心区域飘落。
“该死……落到哪里了……” 她试图操控降落伞,但受损的背囊和混乱的气流让她的一切努力都显得徒劳。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
“砰!”
沉重的撞击感传来,她重重地摔在了一个相对松软的雪堆里,溅起漫天雪沫。
降落伞盖在了身上,瞬间隔绝了光线和大部分声音。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可能是弹射时或是落地时扭伤了。
她挣扎着,费力地想从厚重的伞衣下爬出来,同时用还能动的左手去摸大腿枪套里的手枪。
无论落到哪里,首先要保证自己不被第一时间干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伞衣被人猛地掀开一角,刺眼的光线和冰冷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
红弩箭下意识地举起了手枪,对准了光源的方向。但她的动作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僵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身着芝诺雪迪服饰的女性军官。
她没戴帽子,凌乱的短发被风雪打湿,贴在额角,脸上沾染着硝烟和泥垢,但那双熟悉的眼睛和面庞,红弩箭绝不会认错。
是莫莉德尔。
此刻,莫莉德尔的手中端着一支突击步枪,枪口微微下沉,没有指向红弩箭,但她的手指仍紧扣在扳机护圈上。
她的脸上表情十分复杂,显然也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从天而降、狼狈不堪的飞行员。
总的来说——她们算是仇人。
在圣保罗的时候,因为伊戈尔的背叛,当时还属于基金会一方的她被莫莉德尔所制服,并遭受监禁。
虽然她只是执行命令的人,她之后也安排了人去救自己,可归根结底,她们在那之后就没有过交流。
此时突然相见,竟感觉到了一些莫名的尴尬。
“走吧,中尉。”
莫莉德尔收起了步枪,率先打破了沉默:“这里很危险,我们需要保证你的安全。”
“哼……”红弩箭冷哼一声,握住莫莉德尔伸过来的手,踉跄着迈动步伐,“这一次你们不会再囚禁我了吧?”
“当然不会,中尉。”
莫莉德尔扯出一个笑容:“毕竟,现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