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水面如淬了水银的古镜,倒映着悬浮在湖心岛上的云瑶。她赤足踏在青玉莲台之上,三千青丝垂落如墨瀑,发间点缀的星芒石随呼吸明灭——这是她耗时十年在小世界中凝练的「星轨道基」,每一道光痕都镌刻着三千法则的碎片。时值子夜,湖底的鲛人灯自动亮起,在她周身勾勒出十二道流转的法环,正是洞虚境修士方能凝聚的「周天星斗阵」。
「今日该融合『时间法则』了。」云瑶指尖划过水面,镜湖突然荡起细不可察的涟漪。自十年前与楚墨尘退隐小世界,她便将全部心神沉入法则修炼,外界的斗转星移在小世界中不过是镜花水月。然而此刻,掌心触及的湖水竟带着刺骨寒意,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从镜中拽拉她的神魂。
异变来得毫无征兆。镜湖中央骤然裂开蛛网状的金纹,楚墨尘的身影如被撕裂的画卷般浮现。他白衣染血,胸口被九道漆黑锁链贯穿,每一道锁链都刻着金色咒文,正顺着伤口吞噬他的元婴光芒。更骇人的是,他眼中竟没有焦距,宛如被天道法则强行操控的傀儡,喉间重复着机械般的话语:「云瑶...神宫要取你神胎...逃...」
「楚墨尘!」云瑶指尖掐入掌心,法环应声崩碎。她不顾法则反噬强行催动神识,却发现镜湖中的幻象并非幻术——那锁链是货真价实的「天道缚神链」,此刻正沿着楚墨尘的灵脉啃噬他的仙骨。更令她心惊的是,幻象中楚墨尘的服饰竟与十年前不同,广袖上绣着她从未见过的暗纹,分明是大乘期修士才会佩戴的「天道云纹」。
「系统!检测外界时间流速!」云瑶厉喝一声,腕间的银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本该第一时间回应的系统君竟陷入卡顿,机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滴...检测到修真界时间流速异常...小世界与外界时间比已从1:1000骤变为1:1...宿主闭关期间,外界已过百年...」
百年?云瑶只觉指尖发麻。她清楚记得进入小世界时,楚墨尘刚突破洞虚境,可幻象中的他分明已是大乘期巅峰,胸口的伤势更是连元婴都在龟裂——只有直面天道法则的反噬才会造成这种损伤。更可怕的是,镜湖水面开始浮现血色涟漪,她凝聚的万丈道基竟在渗出金血,每一滴血珠落入湖水中,都化作「天道」二字的虚影。
「这是...天道篡改现实的征兆。」云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神格污染」,只有当修士的道基被更高维度的力量侵蚀时,才会流出象征本源的金血。她猛然抬头,发现小世界的天穹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灰雾,原本清晰可见的「创世星图」正在成片崩塌,星辰化作数据流般的光点消散。
系统君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警告!检测到『天道神宫』能量波动!柳嫣儿的能量反应已超越大乘期,达到『规则境』初期!她正在血洗三千修真界,目标是宿主位于无回海的本体神胎——楚墨尘长老正在用元婴硬抗天道法则,目前剩余灵脉强度37%!」
「本体神胎?」云瑶瞳孔骤缩。她终于想起,十年前楚墨尘曾说过,她的神魂在穿越时携带了一丝「混沌神格」,必须将本体浸泡在无回海的「创世灵泉」中温养,方能避免神魂崩裂。如今外界已过百年,她的肉身怕是早已成了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镜湖突然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楚墨尘的幻象化作万千碎片,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血腥场景:修真界名门正派的护山大阵接连崩塌,倒悬的金塔从天而降,塔尖串着数位大乘期修士的本命法宝;柳嫣儿的身影立在塔顶,面容竟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左脸仍是人类的精致五官,右脸却浮现出金属质感的神纹,背后悬浮着十二道齿轮状的「秩序法则」。
「不可能...她当年明明被废去灵根!」云瑶握紧莲台边缘,指甲缝里渗出的金血竟在虚空画出一道混沌纹路。她清楚记得,在修真界的最后一战中,她亲手斩断了柳嫣儿的灵脉,可如今对方不仅修为暴涨,还掌控了传说中的「天道神宫」。更令她心惊的是,柳嫣儿背后的齿轮法则,竟与她在系统空间见过的「规则境」界面一模一样。
系统君突然发出电流杂音:「宿主请注意,柳嫣儿的能量源并非自然修炼所得,而是...『天道神宫』的赐福。根据数据库残留信息,天道神宫是凌驾于三千世界之上的法则中枢,其主人...」话音未落,系统界面突然闪过雪花,机械音化作老嬷嬷的叹息:「瑶儿,还记得你在王府捡到的那本《混沌经》吗?那根本不是凡人能修炼的功法,而是神宫故意散落的...」
「够了!」云瑶挥手击碎镜湖,湖水化作万千水珠悬停在空中,每一颗都倒映着她苍白的脸。她能感觉到,小世界的壁垒正在被某种力量侵蚀,远处的灵脉山脉开始出现像素化的崩塌,这是「世界规则被外力改写」的前兆。楚墨尘的话在耳边回荡:「若有一日我陷入癫狂,记得用鸿蒙剑刺向我的膻中穴——那里藏着我为你留的最后一道护心符。」
可现在,她连楚墨尘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云瑶强行运转「逆天道决」,试图将紊乱的神识沉入小世界核心,却在灵海深处发现了异常:她闭关前种下的「神胎印记」正在剧烈震颤,印记中央竟浮现出柳嫣儿的脸,对方嘴角勾起的弧度,与十年前在冷宫陷害她时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云瑶突然想起,楚墨尘曾说过,神胎印记不仅能定位本体,还能共享痛觉。此刻她心口传来的撕裂感,正是楚墨尘被天道锁链贯穿的滋味。更可怕的是,她凝聚的「星轨道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金血顺着莲台流成一条血河,每一步踏上去,都能听见天道法则在耳边低语:「归位吧,混沌圣女,你的逃避早已被神宫记录在案。」
不,这不是逃避!云瑶咬破舌尖,剧痛让她暂时清醒。十年前她与楚墨尘退隐,是为了在小世界中参透「创世法则」,彻底摆脱系统的控制。可现在看来,天道神宫早就布下了局——从她穿越到王府捡到《混沌经》,到凝聚神胎进入小世界,每一步都是对方棋盘上的棋子。
「系统,调出外界地图!」云瑶厉喝一声,腕间银铃终于亮起微光,在虚空中投射出破碎的修真界版图。她看见无回海中央的创世灵泉正在冻结,巨大的锁链从海底升起,将一座倒悬的金塔固定在灵泉上方,而楚墨尘的身影,正跪在金塔之下,背后是密密麻麻的天道符文。
「宿主的本体神胎位于金塔第七层,楚墨尘长老正在用元婴之力撑开塔门。」系统君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根据测算,若三十息内无法突破小世界,神胎将被剥离神格,楚墨尘长老的元婴...将被炼成天道神宫的灯油。」
三十息?云瑶看向湖水中自己的倒影,发现右眼角竟浮现出与柳嫣儿相同的神纹——那是神格被侵蚀的征兆。她突然想起楚墨尘曾说过的话:「若有一日你记起了前世,记得不要相信镜中的自己,那不过是神宫制造的幻象。」
幻象?云瑶猛然抬头,发现镜湖上空不知何时浮现出十二道星轨,每一道都对应着她修炼过的法则。而在星轨中央,悬浮着半块染血的玉简,正是十年前楚墨尘交给她的「神胎密钥」。她终于明白,所谓的小世界闭关,根本就是天道神宫为了回收神格设下的陷阱,让她在凝聚法则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将神格碎片反哺给了神宫。
「砰!」云瑶双掌拍向莲台,青玉瞬间崩裂成齑粉。她不再运转任何功法,反而将全身灵力注入道基,任由金血染红衣袂——因为她突然想起,楚墨尘曾在她昏迷时说过:「神格破碎时流出的金血,能暂时麻痹天道法则。」
湖水在她脚下沸腾,万千水珠化作利刃,刺向小世界的天穹。云瑶每前进一步,道基就崩解一寸,但她眼中只有远处的金塔,只有楚墨尘即将破碎的元婴。当第一千道裂痕出现在天穹时,她听见了柳嫣儿的笑声,混着天道法则的冰冷,从裂痕中渗进来:「云瑶,你以为躲在自己创造的小世界里,就能避开神宫的清算?别忘了,你的神胎,从一开始就是本座种在无回海的...饵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