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班铃响的瞬间，策划部的玻璃隔断间里爆发出低低的欢呼。林薇刚把最后一份报表拖进文件夹，手腕就被行政部的张姐攥住了："小林子，烧烤食材我可按你列的清单备好了，明早七点半，楼下停车场集合，不许迟到啊！"
张姐的红色指甲在晨光里晃得林薇眯起眼。她揉了揉发酸的后颈，看着办公桌上堆积的马克杯和零食袋，突然觉得那些印着"奋斗"标语的励志贴纸都蒙上了层油腻的光。窗外的霓虹灯早就亮了，映着写字楼玻璃幕墙上无数个加班的影子，像一幅会呼吸的城市剪影画。
"知道了张姐，保证不拖后腿。"林薇扯出个笑，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她掏出手机，工作群里早已炸开了锅——
"@所有人 明早准时发车，迟到的罚带十串烤腰子！"（行政总监王哥）
"收到！已准备好秘制辣椒面，辣哭前男友那种。"（文案组小李）
"我带帐篷和桌游！水库边儿肯定能看星星。"（设计部阿哲）
信息提示音此起彼伏，林薇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她想起上周在茶水间听到的议论，说王哥为了这次团建跟财务磨了半个月，就为了让大家喘口气。这个总板着脸的中年男人，袖口永远熨得笔挺，此刻在群里发的卡通烧烤表情包，倒显得有些笨拙的可爱。
清晨六点半，林薇被闹钟惊醒时，窗外的天刚泛起鱼肚白。她套上久违的牛仔外套，往帆布包里塞了瓶防晒霜，走到玄关时却踢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上周加班时买的能量饮料，还没来得及拆封。她愣了愣，弯腰把饮料换成了保温杯，里面泡着妈妈寄来的胎菊。
停车场集合时，阳光已经铺满了地面。王哥开着自己的SUV，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铝制烧烤架的边角在晨光里闪着银亮的光。张姐戴着顶宽檐草帽，正指挥着几个男同事往车上搬冰镇啤酒，箱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小林，快来搭把手！"阿哲抱着个巨大的保温箱，额角沁着细汗，"这是我昨儿半夜去冷库提的鲜羊肉，绝对够嫩！"
林薇赶紧上前帮忙，指尖触到保温箱外壁的冰凉，突然觉得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化了。她看着同事们忙忙碌碌的身影——平时对着电脑屏幕敲代码的程序员小陈，此刻正费力地往车顶绑防潮垫；总在会议室里据理力争的销售主管刘姐，正蹲在地上给大家分一次性手套，指甲上的法式美甲沾了点灰尘。
车子驶离市区时，林薇摇下车窗。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潮气涌进来，吹散了空调房里的干燥气息。她看见高楼大厦在后视镜里渐渐缩小，变成模糊的色块，取而代之的是道路两旁疯长的芦苇，绿得晃眼。副驾驶座的小李突然指着窗外喊："看！日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东方。淡橙色的光晕正从地平线缓缓爬升，给远处的山峦镀上金边。林薇看见王哥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嘴角似乎也扬了扬。平日里严肃的职场形象在晨光里悄然瓦解，露出几分属于周末的松弛。
第二章 水库边的风与烟火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了近一个小时，当那片湛蓝的水域突然出现在视野里时，车厢里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
"哇……也太美了吧！"张姐的声音带着雀跃，她探着身子望向窗外，草帽檐蹭到了车窗玻璃。
林薇的心跳也漏了一拍。眼前的水库像一块被群山环抱的蓝宝石，水面平静无波，倒映着天上的白云和岸边的绿树。车子停在一片平缓的草地上，车门刚打开，一股混合着水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就扑面而来，带着点凉凉的湿气，直往人肺里钻。
"都下来活动活动！"王哥熄了火，率先跳下车，深深吸了口气，"城里可闻不到这味儿。"
大家像被放归自然的鸟儿，三三两两地散开。小陈和阿哲立刻扛起烧烤架往湖边走，刘姐则带着几个女生去铺野餐垫。林薇走到水边，蹲下身将手指浸入水中，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随即又觉得说不出的畅快。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几条小鱼受惊似的窜开，在水面划出细小的涟漪。
"林薇，帮我递下碳！"小李在不远处喊道。他正蹲在烧烤架前忙活，额头上沾了块黑灰，像只偷喝了墨水的小花猫。
林薇笑着应了声，抱起一箱木炭走过去。王哥已经架好了烤网，正用报纸引火。火苗"噼啪"一声窜起来，映红了他的脸，也映红了旁边摆得整整齐齐的食材——肥瘦相间的羊肉串在铁签上泛着油光，洗得发亮的茄子和玉米堆在竹篮里，还有张姐特意带来的、用玻璃瓶装着的秘制酱料，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
"王哥这生火技术可以啊，专业级别的。"小陈擦着汗凑过来，手里还拎着瓶刚从冰桶里捞出来的啤酒。
王哥被烟熏得眯起眼，却难得地没绷着脸："以前跟你嫂子谈恋爱时，常来郊外烧烤，练出来的。"他顿了顿，看着跳动的火苗，又补了句，"现在忙得跟陀螺似的，好久没碰过了。"
林薇递过碳块，无意间瞥见王哥手腕上那块磨损的手表——她记得入职第一天，王哥就是戴着这块表，在会议室里讲了两个小时的年度规划。此刻表链上沾了点木炭灰，却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更真实。
火生好了，肉串往烤网上一放，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孜然和辣椒面的味道，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张姐拿着刷子来回忙碌着，嘴里还念叨着："小李，你的辣椒面少放点，上次把阿哲辣得喝了三瓶水！"
"知道了张姐，您这秘制酱料才是灵魂！"小李嬉皮笑脸地应着，手里的扇子却扇得更勤了，生怕肉烤焦。
林薇找了块光滑的石头坐下，看着同事们在烟火气中穿梭的身影。刘姐正把洗好的草莓分给大家，阳光透过她的指缝，在草莓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阿哲支起了帐篷，还把平板电脑架在旁边，放着轻柔的民谣；小陈则拿着手机在湖边拍个不停，嘴里嘟囔着要发朋友圈"馋死那帮还在加班的"。
一阵凉风吹过，带着水汽拂过林薇的脸颊。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听着烤架上的"滋滋"声、同事们的笑闹声、远处水鸟的鸣叫，还有风吹过芦苇荡的"沙沙"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没有旋律的歌，却让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她想起昨天还在为一个数据小数点纠结到半夜，此刻却觉得那些在办公室里天大的事，好像都被这湖风吹散了，变得微不足道。
第三章 格子间外的另一个世界
第一波烤串出炉时，大家都围了过来。王哥亲自掌勺，递给林薇一串肥瘦相间的羊肉："尝尝，看看熟了没。"
肉串还在滴油，咬下去的瞬间，鲜嫩的肉汁混合着香料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林薇忍不住眯起眼，含糊不清地说："好吃！王哥您这手艺绝了！"
"那是！"王哥难得地露出点得意的神情，又给旁边的小陈递了一串，"慢点吃，还有好多呢。"
张姐端来一盘洗好的圣女果，嗔怪道："光吃肉怎么行，来点水果解解腻。"她的草帽歪在一边，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却笑得格外灿烂。林薇突然发现，张姐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并不显得苍老，反而透着一种生活的烟火气。
吃饱喝足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开。阿哲和小李在帐篷里摆开了桌游，骰子碰撞的声音混着笑声传来；刘姐和几个女生沿着湖边散步，轻声聊着天，偶尔弯腰捡起一块漂亮的鹅卵石；王哥则独自坐在离烤架不远的地方，望着水面发呆，手里夹着根没点燃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