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虚影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嘶鸣,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干扰感到意外和愤怒。
而周小小则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她眼中精光爆射,双手印诀猛然向下一压!
“星辰锁煞,玄冰封魂!灭!”
七道星光冰链光芒再盛,骤然收缩!如同七把烧红的利刃切割黄油,硬生生将那庞大的暗红色虚影撕裂、绞碎!最终,在一声充满了不甘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虚影彻底崩散,化作漫天飘散的黑红色光点,随即被阵法残余的白光净化、消融。
冲天的黑红色气柱也随之消散。
井口,只剩下一个幽深、冒着丝丝残余黑气的坑洞,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诅咒气息,已经减弱了十之七八。
“哐当”几声,作为阵眼的七面小铜镜和连接它们的符绳,以及那两枚冰珠,同时失去了光泽,碎裂开来,化为齑粉。阵法彻底消散。
周小小身体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被疾冲过来的石坚扶住。她气息微弱,但眼神依旧清亮:“快……趁现在……用‘封魂印’……封住井口……”
石坚立刻从她的布袋里找出唯一一枚刻画着复杂山形纹路的黑色玉石印章——这是周小小提前准备的最后手段。他按照周小小的指示,将印章用力按在井口边缘尚且完好的青石板上。
印章触石,发出一道柔和的土黄色光芒,光芒如同水银泻地,迅速蔓延至整个井口,将残余的黑气彻底压回井内,并在井口形成了一道稳固的、无形的屏障。
做完这一切,两人才真正松了口气。
周围彻底安静下来,那种不祥的晦暗也渐渐散去,露出了正常的夜空。山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只是一场幻觉。
石坚看着怀中虚弱但眼神坚毅的周小小,又看了看手中那枚看似普通的黑色印章和口袋里那个救了他一命的拨浪鼓,心中感慨万千。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和神秘。
“结束了?”他问,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周小小轻轻摇头,望着恢复平静的井口,目光悠远:“暂时封印了。但诅咒的根源并未完全铲除,只是被重创和封印。陈铁山用生命镇压的,或许只是其中一个泄露点。真正的源头,那个施加了‘血怨咒’的存在,或许还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那些‘南边来的外乡人’,他们是谁?为何懂得古老的镇压之术?他们与这诅咒是敌是友?这一切,都还是未解之谜。”
石坚沉默片刻,将周小小扶稳站好,看着东方天际泛起的第一抹鱼肚白,沉声道:“那就留待以后吧。现在,我们该回去了。”
石坚背着几乎虚脱的周小小,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那片萦绕着淡淡腥臊气的山坳。东方的天际已经透出晨曦的微光,驱散了夜的阴霾,也仿佛驱散了那盘踞在矿区多年的沉重诅咒。回到矿区驻地时,早起的工人已经陆续醒来,看到满身尘土、手臂带伤的石坚和被他背回来、脸色苍白的周小小,都投来惊异的目光。石坚只是简单解释夜里巡查时遇到了小规模的山体滑坡,周小小同志为了救人扭伤了脚,自己则不小心被石头划伤了手臂。
矿区领导闻讯赶来,关切地询问。石坚和周小小早已统一口径,只字不提井下的诡异和那场惊心动魄的斗法,只强调那口古井结构极其不稳,内部可能积聚了有毒沼气和异常的地质应力,建议立刻设立永久性警戒区,严禁任何人靠近,并上报有关部门进行专业处理。鉴于昨夜“山体滑坡”的“事实”和周小小这个“上面来的专家”的严肃警告,矿区领导高度重视,当即下令用铁丝网和警示牌将那片区域彻底封锁。
回到临时宿舍,周小小几乎是立刻陷入了昏睡。过度消耗的精神力和元气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石坚则强撑着疲惫,仔细处理了自己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换下破损沾满污迹的衣物。他拿出那个救了他一命的、锈迹斑斑的儿童拨浪鼓,放在手心仔细端详。鼓身冰冷,除了锈蚀,看不出任何异常,仿佛昨夜那声清脆的、驱散邪妄的“咚”声只是他的幻觉。但他知道,这不是幻觉。是陈铁山残留的执念,或者说,是那份深沉的父爱,在关键时刻庇护了他。
他将拨浪鼓小心收好,又拿起那枚黑色的“封魂印”。印章触手温润,此刻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能量波动,上面的山形纹路古朴神秘。他想起了周小小昏迷前的话——“真正的源头,那个施加了‘血怨咒’的存在,或许还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以及那些神秘的“南边来的外乡人”。
几天后,周小小的气色稍微好转,但依旧虚弱。她开始整理这次事件的记录,同时通过石坚,以“协助调查历史遗留问题”为由,调阅了矿区能找到的所有早期档案,特别是关于建矿初期,甚至更早的晚清、民初时期的地方志和零星记录。
在堆积着灰尘的故纸堆里,他们艰难地搜寻着线索。关于“南边来的外乡人”的直接记载几乎没有,那个年代人口流动复杂,没有详细登记。但在翻阅一本残缺的民国时期本地乡绅杂记时,周小小敏锐地捕捉到一段语焉不详的记载:
“……是年夏,有南客数人至西山,形貌迥异,言语不通,携罗盘等物,似为寻矿探脉者。居山中旬月,与本地乡民少有往来。后西山深处忽传巨响,地动山摇,有黑气冲霄,经夜方散。乡民惊惧,疑为山神震怒。南客亦于次日匆匆离去,不知所踪。自此,西山深处时有异响,入夜磷火飘忽,乡人视为禁地,罕有涉足……”
这段记载的时间点,大致在民国初年,与陈铁山笔记中提到的,他父亲那一辈矿工听闻的“更早的传说”时间上能够对应。地点“西山”,也正是现在这片矿区的所在地。
“南客……寻矿探脉……黑气冲霄……”周小小指尖点着这段文字,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看来,那些‘外乡人’并非偶然到来。他们很可能就是冲着这井下的东西来的。所谓的‘寻矿’,或许只是个幌子。”
“他们是想得到那东西,还是……像陈铁山一样,试图封印它?”石坚皱眉问道。
“无法确定。”周小小摇头,“但从结果看,他们的行动显然引发了某种剧烈的变故,导致了‘黑气冲霄’,也就是诅咒之力的大规模泄露。之后他们匆匆离去,要么是失败了,要么……是达成了部分目的后,无法完全控制局面,只能选择离开,留下了这个烂摊子。”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陈铁山采用的‘镇煞桩’和‘血祭’,手法相当古老霸道,不像是正规玄门的传承,倒更像是一些民间法脉或者……傩巫一脉的手段。而那些‘南客’,根据记载‘形貌迥异,言语不通’,携带罗盘,行事神秘,很可能是来自岭南、闽浙甚至更南区域的特殊流派。他们与这‘血怨咒’的源头,必然存在着某种我们尚不知晓的关联。”
线索在这里似乎又断了。那些“南客”的身份和目的,以及他们与诅咒源头的关系,依旧笼罩在迷雾中。
半个月后,周小小的身体基本恢复,矿区的善后工作也告一段落。古井被彻底封锁,关于“废井区闹鬼”的流言虽然还在小范围流传,但随着时间推移和不再发生新的怪事,渐渐也平息下去。石坚的借调期也即将结束。
离开矿区的前一晚,周小小将石坚叫到她的房间。桌上放着一个已经整理好的行囊,以及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硬壳笔记本。
“石坚同志,这次任务,多亏了你。”周小小神情郑重,“没有你的坚守和阳刚气血的庇护,我不可能完成封印。”
“分内之事。”石坚言简意赅,随即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周小小拿起那个笔记本,轻轻摩挲着封面:“我要回一趟单位,汇报这次的情况。‘血怨咒’重现,以及可能存在的、懂得古老镇压之术的南方神秘流派,这都不是小事。我需要查阅更多的内部档案,看看历史上是否有类似的记录。另外……”
她看向石坚,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和期待:“你的体质特殊,气血阳刚,意志坚定,对阴邪之气有天然的抗性,甚至能一定程度上‘激活’某些蕴含正念的古物,比如陈铁山的拨浪鼓。这在如今是非常难得的天赋。而且,你经历过这次事件,对这类超常规事件有了直观的认识和心理准备。”
石坚心中一动,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
周小小继续道:“这个世界,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有些东西,科学暂时无法完全解释,但它们确实存在,并且可能带来巨大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