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2 / 2)

"指针停了。"苏雨晴举起罗盘,裂纹中渗出暗红锈迹,"但它在指那个方向——"电光中可见远处山崖上废弃的观测站。

暴雨连下三天。第四日拂晓,公社大喇叭突然响起警报。周小小冲出门时,看见船老大正把绳索往腰上缠:"上游决口了!你们快往东梁撤!"

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树干冲垮了堤岸。混乱中周成煜拽住她胳膊:"那个观测站!五八年地震数据都存那儿!"他们逆着人流奔上山坡时,李默的铜铃在暴雨中响成一片,盖过了洪水的咆哮。

观测站铁门挂着"备战备荒"的锈锁。周小小用搪瓷牌边缘拼命撬锁时,苏雨晴突然指着山下:"你们看!"

洪水在老河湾处竟分成两股,一股继续奔涌,另一股诡异地打着旋往干涸的古河道倒灌。船老大的木船在漩涡中打转,老人正把什么物件沉入河心。

"他在修复灵脉..."周成煜的眼镜片上雨水横流,"用当年老张的法子!"

铁门"咣当"弹开的瞬间,观测站里霉味扑面而来。墙壁上褪色的水文图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红圈,某个抽屉里躺着本泛黄的工程日志。周小小翻开最后一页,一九五八年九月某日的记录被血渍模糊了大半,仅能辨认:"...钻孔至117米处涌黑沙...张工说

窗外雷声炸响。李默突然指着山谷:"漩涡停了!"只见洪水渐渐归槽,远处船老大的木船正歪斜地漂向岸边。周小小摸出搪瓷牌,上面的水痕不知何时已凝成清晰的黄河脉络。

暴雨把观测站的铁皮屋顶砸得噼啪作响。周小小用衣袖擦拭那本俄文工程日志的封面,烫金的"1956"字样已经氧化发黑。翻开内页,泛黄的坐标图上用红铅笔圈着老河湾的位置,旁边潦草地写着"Глу6ина 117м"(深度117米)。

"这里。"周成煜的指尖停在一页实验记录上,钢笔字迹被水渍晕染大半,"5月18日...钻头损耗异常...黑色结晶层..."他突然哽住,指着页脚那个暗褐色的指纹,"这是血?"

苏雨晴突然把罗盘按在日志上,裂纹中渗出的锈迹正诡异地向某个俄文单词延伸——"Иванов"(伊万诺夫)。李默的铜铃无风自动,铃舌撞在铜壁上发出闷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发不出声。

"伊万诺夫..."船老大蹲在门槛上吐着烟圈,"就是那个蓝眼睛的老毛子专家。"他烟锅里的火光映着墙上"深挖洞、广积粮"的标语,"当年撤走前,他把个铁箱子沉在了河里。"

远处传来哨子声,公社民兵正在堤岸上堆沙袋。周小小把日志塞进怀里,冰凉的搪瓷牌突然贴着她心口跳了一下。

他们在牛棚里找到张志国时,老人正用炭笔在土墙上画满交错的河道图。褪色的劳动布制服上别着"改造分子"的布条,左袖管空荡荡地晃着。

"张工!"船老大抓住老人肩膀,"还记得五六年苏联人的钻机吗?"

张志国浑浊的眼珠突然定住。他干枯的右手颤抖着指向墙上一处漩涡状的标记,指甲缝里嵌着永远洗不净的黑沙:"伊万诺夫不听劝...非说十三年永定河改道,铸了十二枚镇河铃,这是不是第七枚?"

铜铃在老人手中突然清越地响了一声。张志国像是被铃声刺穿了记忆,语速突然急促:"铃舌里该有颗黑晶石!当年钻孔打通了灵脉保护层,黑沙就是..."

牛棚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周成煜迅速撕下日志关键页藏进笔记本夹层,苏雨晴则用身体挡住墙上的河道图。戴着红袖章的公社干部站在门口,手电光扫过众人惊惶的脸:"上级通知,所有人员上堤抗洪!"

趁着暴雨掩护,船老大带他们钻进河神庙的地窖。摇曳的煤油灯下,周小小发现搪瓷牌上的黄河纹路正在发光,细看竟是无数微小的俄文字母组成——"Иванов спрятал..."(伊万诺夫藏起了...)

"明天分头行动。"周成煜把笔记本的活页分给大家,"我去县档案馆查五六年水文记录,雨晴研究罗盘和黑沙的关系..."他的声音被突然炸响的雷声吞没。

地窖深处,李默正用衣袖擦拭铜铃内壁。借着灯光,他看见铃舌顶端确实嵌着颗芝麻大的黑晶石,此刻正渗出细密的血珠。

庙外传来浪涛拍岸的轰鸣。周小小摸出那张撕下的俄文日志,在"黑色结晶层"的记载下方,有人用中文小字写着:"灵脉如血脉,淤则生变"。

搪瓷牌突然变得滚烫。她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五八年大炼钢铁时,有人把岱庙青铜鼎的碎片扔进高炉,那夜黄河水红了三里。

地窖里的煤油灯把李默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他拇指摩挲着铜铃内壁,指腹感受到细微的凹凸纹路——铃舌顶端并非实心,而是藏着芝麻粒大的凹槽。借着晃动的灯光,他看见凹槽里嵌着的黑晶石正在渗出暗红色液珠。

"你们看这个。"李默的声音在地窖里激起回音。周小小凑近时,搪瓷牌突然从她领口滑出,悬在黑晶石上方微微颤动。牌面上发光的俄文字母像被什么力量牵引,重新排列成新的词组:"кристалл крови"(血之晶体)。

苏雨晴突然从实验包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装着从死鱼鳃里收集的黑沙。当她拔开瓶塞时,罗盘残片上的锈迹突然立起如针,齐刷刷指向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