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瑾清手里的那个大竹篮,张知行胸膛起伏,重重呼吸一下,咬着牙指向菜园里的一小块菜地:
“要吃就自己挖自己摘,最多就这一篮子!”
跑他这儿批发来了?
就沈瑾清这个走量的挖菜方式,他这菜园子还不够她一个人祸祸的……他一个奔七的老道士,辛辛苦苦种点菜容易吗?
……
晚上,院子正中间燃起一堆柴禾,黑瞎子和无邪临时搭了个架子把铁锅架住,旁边的流水线上,沈瑾清削土豆,谢雨臣洗豆角,张启灵快刀切土豆剁鸡块,然后一齐送入锅内,胖子站在大锅旁,把锅铲舞得上下翻飞。
门外,路过的齐云山道士们闻着院内传来的阵阵香气,想着平时吃的自家师兄弟做的勉强可以被称作食物的饭菜,一时间心境凄然、眼含热泪。
下次熬药再也不帮他们送货上门了……一点都不知道分享,就不能在山上多问一嘴吗?
他们又不会拒绝!
院内,大火收汁完成,胖子揭开锅盖,蒸腾的雾气裹着食物的香气,翻滚着扑到每个人的脸上。
几乎是同一瞬间,五双筷子立刻探入锅中,胖子猛一抬头,就见面前这五个货全然不顾往日战友情谊,当着他这个大厨的面就开始抢肉吃。
其他四人都有过在西沙船上吃鱼锅子的经验,对于抢肉这件事已经熟稔,至于谢雨臣,他有样学样,一看其他几个的这副样子便知这是场苦战,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畜生啊!懂不懂什么叫谦让?!”
胖子悲愤疾呼,甩手撂开锅盖,抄起筷子就加入了战场。
满满一锅的鸡块豆角土豆,被他们六个瓜分得一干二净,沈瑾清吃饱喝足,把碗筷一丢,整个人瘫坐靠倒在椅子上。
胖子以同款姿势倒在旁边的椅子上,他一手拿着牙签剔牙,一手举起,在空中摆动,打了个嗝道:“同志们,艰苦奋斗告一段落,锅碗瓢盆先撂着,明天再猜拳洗碗。”
沈瑾清举手点头,表示无异议:“服从组织安排。”
她也真的懒得动了……
沈瑾清脑袋枕在椅背上缓缓消化着食物,大脑放空后,她忽地想起自己忘了件事。
数秒后,一道平静的声音在小院骤然响起,让旁边正在消食的五人瞬间清醒过来:
“对了,有个事儿忘了说了,瞎子的事张前辈下午已经答应了。”
“……”
无邪闻言坐起身,抬手捂住心口,神色居然异常的平静。
嗯,心跳正常。
跟这帮动不动就放颗雷出来的问题少年待久了,他现在已经能做到淡定接受沈瑾清说的所有话了。
沈瑾清靠着椅背仰头看天,这句话说出,半天没得到回应,她疑惑地坐直身子,却见面前五人已经站起身,绷着脸围在她身前,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
沈瑾清:“……”
她有些心虚地向后挪了挪,下一瞬,黑瞎子和张启灵倏然腾挪到她身后,一左一右地摁住了她的椅子。
接下来,沈瑾清眼睁睁地看着无邪和胖子搬着三把椅子放在她对面,谢雨臣不知从哪儿拿出的纸笔,三人迅速摆好姿势,坐在竹椅上,同她面对面地当堂对质。
胖子蹙眉在膝盖上敲了敲,认真道:
“中央三令五申不允许单独行动。这位同志,请配合组织的工作,尽快坦白你的所作所为。”
沈瑾清嘴角微抽,看了看这个站位,她很有眼力见地举起双手,轻咳一声,随后配合地大喝道:
“我是冤枉的啊,阿sir!”
无邪不为所动,斜眸看了眼谢雨臣手里的小本本,抬头一板一眼地问道:
“时间、地点、人物、具体内容,全部老实交代,请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万一这倒霉孩子答应了人家什么了不得的条件,这时候赶紧交代,他们现在去找人家反悔还来得及。
毕竟这货有先斩后奏的前科,他们不防不行啊……
之前沈瑾清是说过让他们不用管,但也不能事先一点消息都不给,事成后直接通知吧?
沈瑾清知道他们的疑惑和担心,叹了口气,把事情简单捋了一遍。
除却她与张知行下棋论道的部分,掐头去尾拢共一句话就能概括,张知行同意帮忙,她付出的只有几张符和那些符箓的绘制方法。
世路风波险,各人皆有难关要度,黑瞎子如是,周君山亦如是。沈瑾清为她师父而来,张知行自然也要为他徒弟筹谋。
她的那些符箓,是给周君山下山加些筹码,让他多一个自保的手段,她同张知行推心置腹,是真心实意向他陈情,也是为助推他放徒下山的决心。
同样是违逆天命,若黑瞎子能成功,便意味着周君山也可能会成功。对张知行而言,有个人探路在前,这才是最重要的,毕竟什么都没有自家孩子要紧。
所以他会同意这件事,沈瑾清一点也不奇怪。如果张知行真的咬死了绝不搅和到这滩浑水中,他一开始就不会收下沈瑾清的符,可他收了,就说明他是能为了某些人某些事破例的。
只要知道他在乎的是什么,自然能让对方松口。
沈瑾清言罢,谢雨臣合上手中的本子,极认真地向她发出邀请:
“瑾清,考不考虑来我们公司?我可以给你个满意的薪酬。”
年纪轻轻就有技术有能力还有心眼,这样的人才放在哪一行都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