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先生不想,而是一旦离开,就再也无法回来了。
想到这里,王贤嘿嘿一笑,安慰道:“我看先生十之九八,是去找我师尊了。”
砰的一声,桌上的油灯爆开一朵灯花,吓了王贤一跳。
李大路想着先生的模样,不由得淡淡一笑:“我跟师弟想的一样,怕是从白先生在断龙山飞升那一天起,先生就想着离开了。”
“外面的世界太大,先生胸腹装着天下间的道理,费了半生的时间,却只教出一些欺师灭祖的家伙,不值得。”
且不说别的,光是一个妖界,就不知有多大。
一座皇城,一个书院,太小了。
就算圣人有心,怎奈凡俗夫子没有眼,枉费了圣人一番心血教育。
李大路却不以为然,而是笑了笑:“如果世人那么好教,岂不是满大街都是圣人?就跟人人都能立地成佛一样。”
“师弟也算是走过诸天的奇人,可曾见过立地成佛之人,放下屠刀,就的就能成佛?”
王贤闻言,摇摇头。
笑道:“师兄打住,你要留在书院我管不了你,我的时间恐怕不会太多......”
“啊?”
李大路闻言,呆住了。
喝了一口酒,忍不住问道:“师弟刚刚回来,怎么会有如此一说?”
王贤叹了一口气。
曾经在青云山见过圣人之上的存在,再见师兄,他便不会顶礼膜拜。
就算天边的流星飞来,没入自己身体之中,他也没有皱一下眉头。
却在这时,苦着脸说道:“师兄眼里的我,刚刚回来......我在南疆已经待了不少日子,我也不知道,哪天老天不高兴,一脚将我踢出去。”
“如此,只怕往后,再也回不到这方世界了。”
李大路这才恍然大悟,显而易见,师弟的一身修为,不仅仅是他眼里看到的那么简单。
一切玄机,只怕只有师弟自己知晓了。
低头往火盆里添了几块木炭,李大路却想着明天,甚至往后要发生的一些事情。
想了想问道:“师弟明天要去见谁?”
“皇帝老爷。”
王贤缓缓说道:“他可以不顾先生跟皇朝的那点香火情,我跟他还有一些未了的因果,得在离开之前,得了结。”
从烟雨湖畔,记起了当日先生在烟雨湖边斩出的一剑。
王贤的心境,瞬间再变,变得连他自己都有一些看不懂了。
看着面前的师兄,想着先生别下那杯毒酒时的心情,不由得幽幽一叹。
“要去找皇帝老爷的麻烦,要去找那谁的错,都是师兄的事情......此事,我不会管,毕竟我只是先生的半个学生。”
师兄既然已经继承了先生的衣钵,那么跟皇城的恩怨,便落在了李大路的身上。
他是回来了结因果,不是来结下新的恩怨。
李大路一愣,眼见师弟没有半点复仇的心思。
不由得淡淡一笑:“你是不是看上了湖对面的镇南王府,想去享受一番?”
“不可以吗?”
王贤喝了一口酒,眼里流露出一抹意兴阑珊的神情,说道:“试问整个皇朝,有谁配住进那里面,天下之大,舍我其谁?”
李大路淡淡一笑:“师弟难道不应该视人间的富贵如泥土吗?”
闻言,王贤气得跳脚骂道:“师兄真是白痴,我在南疆辛苦了四年。做了皇朝百年来无人能做到的大事。”
“就凭这一点,别说一个王爷,就算那张龙椅给我坐,老天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不信,
你出门问问老天!”
“那确实。”
李大路淡淡一笑:“师弟威武,世间无人能及。”
王贤忍俊不禁,撇了撇嘴,一脸的嫌弃。
过了半晌才叹道:“师兄你不知道,我还斩了南疆那个女皇帝的脑袋,按说,我应该留在那里享受,才对。”
“唉?是哦。”
李大路闻言哈哈大笑,然后笑得咳嗽了起来。
拍着桌子笑道:“说英雄,论英雄,师弟才是天下间一等一的英雄......好吧,皇帝现在南山寺,要不要我明天陪你去见他?”
“南山寺?”
听到这里,王贤猛然想起那一年的胖头陀,想到南山寺与老和尚的一战,想到自己九死一生,瘫倒在皇城外老树下的一幕......
忍不住问道:“他出家了?老大登基了?”
刹那之间,仿佛天地翻覆,变了人间。
王贤脸上露出一抹惊骇失色,心道若是老大登基,自己还费什么力气,管什么眼前的破事?
大不了往书院走上一回,便回转昆仑去见师父。
天下谁做皇帝,关我屁事,我又不是圣人。
一念及此,当下冷冷一笑:“大不了书院不出世,我还不信凭王予文的本事,能杀入书院去行凶闹事,除非他不想活了!”
李大路淡淡一笑:“没事,大家无非是井水不犯河水。”
想了想又笑了笑:“这事,你还得去南山寺,问问皇帝老爷。”
“好吧,明天我一个人去见他。”
王贤往两人杯里倒了些灵酒,问道:“师兄还有何事?”
李大路闻言,想到王芙蓉站在王府门前,那可怜巴巴的神情,嘴角禁不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那谁,王芙蓉说要来见见师弟!”
“扑通!”一声响起。
端着一杯灵酒,正要往嘴里送的王贤,闻言,吓得一屁股跌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