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宪坐在一旁,见王琼说完,也起身道:“陛下,次辅所言甚是。臣补充一句:夏言奏疏中说‘刘琦将李五改作李午’,此事也需核查。前番刘琦弹劾郭勋最急,若他真改了姓名,便是故意构陷。臣以为,可即刻传召刘琦、马录等人,与夏言当面对质,再验黄册是否为真本,山西布政司应有存档,可调取比对,便知真假。”
朱厚照点点头,指尖重新开始敲击案面,目光在众臣脸上扫过。
暖阁内静了下来,只听得银丝炭在鹤炉里燃烧的噼啪声。
他沉思片刻,道:“尔辈说得在理,黄册是关键,马录、刘琦也需对质。可夏言既已提出疑点,若不查,科道又要弹劾朕偏袒;若查,又怕真如童卿所言,动摇朝堂。”
夏言见皇帝始终未问自己,心中着急。
又见皇帝拿起案上的黄册,翻到记有李福达名字的那一页,指尖抚过泛黄的纸页:“这黄册是山西解来的,上面有崞县县衙的印信,看着不似假的。可成化十八年至今,已逾四十载,谁能保证当年的吏员没有写错?”
说完,朱厚照看向夏言,见夏言面色焦急,心中也是有些气。
他是故意不问夏言的,但是不问夏言针对性也太明显了,于是开口问道:“夏卿,你如何计较?”
夏言闻言立刻起身,躬身道:“陛下,既然百官心中有疑惑,臣有一法。可传召当年负责编撰黄册的崞县吏员,若人还在,便可问明;若不在,也可查县衙的存档底册,每本黄册编撰后,县衙都会留底,可调取来与解京的这本比对,若字迹、印信一致,便是真本。”
朱厚照眼前一亮,道:“此法甚好!”接着又看向魏彬:“魏彬,交待田春,即刻派人去山西崞县,调取黄册底册,尽快带回。”
魏彬躬身领旨:“奴婢遵旨!”
毛纪见皇帝已有决断,又补充道:“陛下,还有一事。前番科道弹劾郭勋的奏本,陛下留中不报,可众臣心中仍有疑虑。若此案真要复查,还需下一道旨意,安抚百官,言明‘复查只为厘清真相,非偏袒郭勋’,免得弹劾的声浪再起,干扰审案。”
朱厚照点点头,道:“毛先生考虑周全。魏彬,你再拟一道旨意,便说‘李福达案事关重大,前番审讯虽有定论,然夏言奏报疑点颇多,朕心难安。今命夏言提督复查,三法司、锦衣卫务必用心推究,务求真相。诸臣当以国事为重,勿再纷扰弹劾,待案情明晰后,朕自会秉公处置’。”
侍立在旁的魏彬再次躬身应道:“奴婢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