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病,倒像是把盛紘的糊涂劲儿给治好了,居然开了心窍。
从前他对自己总是带着几分疏远,可方才这短短片刻,她居然觉得母子间的隔阂淡了些,多了从来都未有过的亲近。
盛紘往前挪了挪,靠在床头,神色认真。
“母亲,从前是儿子糊涂,做错了太多事。宠妾灭妻,纵容林噙霜,又是给她田产铺子,又是让她掌管家权,把内宅搅得鸡犬不宁。昏迷这两日,我躺在榻上,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这些事,连哥哥当年如何夭折的情景,都清清楚楚浮了上来。”
“这种家宅不宁、嫡庶相争的祸事,万万不能再在我身上重演。儿子本该循规蹈矩,守着正妻为上、嫡系为尊的本分,可就是因为没听母亲的劝,才落到如今这般地步。”
说到这儿,盛紘看了眼老太太。
“儿子还有个不情之请,想求母亲再出山,帮儿子管管这个家。这么多年,您待我恩重如山,把我当成亲儿子一般疼惜,这些儿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您于我而言,就是亲娘啊!
大娘子的秉性您也清楚,她心直口快,没什么城府,就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若是没人在上头压着些,怕是得意起来就飘到天上去了,哪里管得住内宅琐事。”
盛老太太听到早夭的儿子,心头狠狠的一颤啊,过往那些难熬的日子瞬间涌上心头。
再听盛紘这番剖心之言,字字恳切,触动了她心底最软的地方,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泛着湿润的光。
她叹了口气,声音也柔了些。
“这些话,可都是你的真心?当初你跟你生母春小娘,日子过得何等艰难。那时候我虽是嫡妻,却也自身难保,实在顾不上你们母子。
后来你待林噙霜那般特殊,又是给田产又是给铺面,让一个小妾过得比正妻还体面,我知道,你是怕林噙霜带着孩子,再吃你当年吃过的苦。”
盛紘看着老太太泛红的眼睛,心里更有底了。
家里有这么个通透厉害的老娘坐镇,不用才是真的浪费。
让她出山管家,可比自己亲力亲为省心多了,省时省力,自己只需要处理几个重要任务,官场应酬这些事,内宅琐事全交出去给老太太去办、简直是一举两得。
“娘,儿子是真的悔悟了。您可得接着管我,不能不管这个家啊!这盛府上下,也只有您能理顺清楚。儿子知道错了,就是不知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娘这个称呼,比母亲更显亲昵,盛老太太听着,眼眶又湿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看着这个儿子的神情,倒真感觉是亲事感而发,罢了,自己就在信他一次。
“如今你能知错,就不算晚。大娘子性子直,哄着些、劝着些,实在不行吓唬两句,倒也不难管教。你现在身子虚弱,先好生休养,府里的事有我在,你放宽心便是。”
话刚说完、她又开口提醒。“只是华儿与袁家的婚事拖下去不是好事,终究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出面才名正言顺。”
盛紘连忙点头。
“是,儿子都听娘的。”
看着老太太应下管家的事,盛紘心里松了口气,甚至忍不住盘算起来。
赶明个找个机会、给老太太补个药。
她如今也就五十多岁,身子骨还算硬朗,正是能担事、敢闯敢干的年纪,怎么能说歇就歇了?
最少还能帮自己管二十年家,到时候孩子们也都长大了,府里的事自然更省心。
这么一想,盛紘只觉得浑身都轻快了些、嘿嘿,可用之人就是物尽其用、还得让她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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