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先生耸耸肩不置可否，目光紧盯着即将煎糊的牛排，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
“是吗？那就说说你这几天打听到的消息吧。”
皮尔神态悠闲，得到沙先生首肯后，便将自己近日收集的情报娓娓道来。
“前天晚上，小奇跟着钱老板和两个保镖去了最大的公主夜总会。”
“之后他们登上了澳门万豪博彩集团的游艇。不仅如此，钱老板还在万豪船上连续包下四个大注码贵宾厅坐庄一个月，分分钟几十万上下。”
“至于那位牛爷，行程就简单多了。”
“他每天就是喝酒吃饭玩女人，每次出门至少带二十个女伴，而且个个都是头牌。花销巨大，看得我直流口水，完全就是个土里土气的暴发户。”
听完皮尔的叙述，沙先生的牛排也正好煎好了。
但他脸上依然毫无波澜，似乎对这笔生意并不太感兴趣。
皮尔见沙先生不语，便没话找话：“看您的样子，是不打算做这笔生意？”
沙先生沉默不语，仿佛在沉思。良久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没人会拒绝送上门的美金。但这次是和华夏老板做生意，你对华夏人不了解。我准备换个人替你负责与糯卡和金主之间的生意联络。”
换人？
听到这话，皮尔脸上的轻松神色瞬间消失。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伸长脖子急切道：“可是这么多年来所有生意都是我经手的！我以为我是您唯一信任的人！”
沙先生笑着摆摆手。
“别吃醋，你当然还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只是特殊时期特殊处理，这种关键时刻还是找个专业人士更稳妥。”
见皮尔仍面露不悦，沙先生补充道：“交易成功的抽成，我会从他的佣金里分三成给你。”
成年人眼中利益至上，没有什么比钱更好使。
听说自己什么都不用干还能拿抽成，虽然少了很多，但皮尔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这时，一名狱警走了过来。
“沙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狱警恭敬地说着，随即拿出钥匙打开牢门。
一个头戴牛仔帽的中年男子含笑出现在牢房门口。
沙先生放下手中牛排，迎上前去。
“您好，沙先生。”
“你好，占蓬先生，恭候多时了。”
简单寒暄后，沙先生从口袋掏出一张钞票递给一旁侍立的狱警。
“辛苦了。”
狱警满脸谄媚地接过：“谢谢沙先生。”
得了小费，狱警很识趣地转身离去，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沙先生是监狱长，实际上他只是个囚犯。
但他又不是普通囚犯，因为他手眼通天！
糯卡在整个金三角的毒品生意只有两个代理人。
一个是他沙先生，另一个就是传说中的“老板“。
沙先生是知情人，至于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其实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所以说起来，沙先生就是最大的毒品代理人。
“皮尔，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代替你去谈生意的人，占蓬先生，刚从漂亮国回来。”
占蓬笑容满面：“你好，皮尔先生。”
皮尔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完全不予理会。占蓬也不在意，呵呵笑了两声就过去了。
沙先生嗑着瓜子，直奔主题。
“这次叫你来，是因为皮尔刚认识了两个华夏人，他们想通过我和糯卡做生意。你对那边比较熟悉，替我跑一趟吧。”
占蓬连连点头，大包大揽：“没问题沙先生，我最擅长和华夏人做生意了。”
沙先生淡淡嗯了一声，继续说：“我已经联系了依达先生。明天你和依达先生一起，在中央商场与两位老板会面。”
“这次要货的有两家，他们肯定会争独家代理权。你可以把价格适当抬高些。”
占蓬笑着应道：“好的，我一定替您谈个好价钱。”
“那就拜托你了。”
沙先生拍拍手，瓜子皮洒了一地。
......
金三角那棱嘞山区，山庄基地。
夜幕如黑色天鹅绒般笼罩天际，无数繁星如钻石般闪烁，簇拥着一弯清辉明月。
天台上，方新武看着线人发来的最新目标人物照片，陷入沉思。
张北行观察着他难看的脸色，又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若有所思。
高刚好奇地问：“这个人你认识？”
方新武没有隐瞒：“对，我认识。十年前，就是他杀了我女友。”
“什么？”高刚一惊，“他明天就要和我们见面，你......要不要退出这次任务？”
方新武猛然抬头：“你怕我会杀了他？”
高刚语气一滞，不知如何回答。
张北行打断道：“杀不杀他我没意见。但既然你能认出他，他很可能也能认出你，只是时间问题。为防万一，明天的行动你和红细胞一起负责外围警戒。”
“或者......“张北行轻笑一声，“要不你别参与了吧？不参加，干脆退出行动。”
什么？
不参加行动！
方新武闻言一怔，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若真如此安排，他岂不是连直面仇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不甘心......“
方新武满脸颓丧懊恼，又无比纠结，像个无助的孩子。
张北行轻吐一口浊气，起身走到方新武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
“我知道你想宰了他，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
“但你是卧底警察，纪律不允许你这样做。特种兵同样要遵守纪律。在这世界上，只要是人，就无时无刻不被规矩束缚。所以别忘了，人！是不可以犯错的......“
张北行将“人“这个字咬得特别重。
方新武感到一阵错愕。
人不可以犯错？
那岂不是说，不是人就可以犯错了？
话音落下，方新武眼中顿时充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别样神采。
方新武点点头。
“我明白了。明天的行动我还是希望和你们一起去，但我......“
他猛地一咬牙，斩钉截铁道：“可以不参与！”
高刚听到这句话，顿时满脸诧异。
啊？
说不让他参与就真不参与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见方新武突然对张北行服软，高刚十分好奇。
终于忍不住伸长脖子，望向一旁唇角挂着莫测笑意的张北行，迫不及待地追问：
“唉，张队长，您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