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再次变换。
时间如同破碎的镜片,一片片闪过。
九阴一点点长大了,他的稚气褪去,银发渐长,他的身影在火光与阴影之间愈发孤独。
身边的人,早已换了一茬又一茬。
只有墨漓,那个被他“选中”的小女孩,一直留在他身边。
她陪他吃饭、读书,听他讲那些宏大的理想。
九阴告诉她,自己要做的,是让幽冥国脱离烛龙的独裁统治,让所有人都能自由呼吸,能看到太阳与月亮。
他说得笃定,眼里燃着热火,仿佛真能颠覆天地。
那时候的墨漓,从不怀疑他。
在她眼里,九阴是世上最聪明、最正义的人,哪怕偶尔孤僻,哪怕夜里惊醒时会发抖。
直到有一天,她遇见了陆清衡。
那是一次意外。
她陪着九阴出去祭拜先祖,因为无聊,偷偷的从庙里跑出去玩,就这样,她认识了陆清衡。
与九阴不同,陆清衡的眼神澄澈、干净,带着少年的理想,却没有狂热。
他告诉墨漓,幽冥国并非一无是处。
它辽阔无边,有墨色的原野,有善良的百姓,而他们奉为暴君的烛龙,其实是为了延续众生的血脉,才背负那份孤独。
“若没有国主大人,”陆清衡说,“腾蛇一族早在千万年前就该灭绝,幽冥也不会有今天。”
墨漓听得入神。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与九阴完全不同的声音。
陆清衡崇敬那位国主,他说自己有朝一日,也想为国主效力。
他还提到了陆家流传千年的古老预言。
真正的“九阴”,不是男人。
而是……“九阴神女”。
墨漓怔住了,她不肯相信。
在她的世界里,“九阴”就是那个银发少年,她从小与他一同生活,看过他发怒、发笑,也看过他深夜里独坐的身影。
他分明是个男孩。
可陆清衡取出了那幅古老的画。
画纸早已泛黄,边缘破碎,线条却依然清晰,画上是一位身穿朱红长裙的女子,长发如瀑,眉目温柔。
她脚下是一片深渊,而她微笑着,立于光中。
画的最下方,苍劲四字。
“九阴神女”。
那一刻,墨漓的心底,有什么东西,轻轻碎开了。
她从记事起所信仰的一切,在那一刻全部崩塌。
原来九阴不是神,原来“救世主”的传说只是一个被反复包装的谎言。
原来,那个能真正拯救幽冥国的人,从来都不是她日日仰望的那位少年。
十几岁的墨漓,无法理解信仰崩塌的痛,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将那个秘密告诉了最亲近的侍女,想要求证,也想要被安慰。
可是在那层层转述中,流言最终传进了九阴的耳朵。
那天,他没有发怒,只是笑了。
笑得很轻,像在笑自己。
“我真当她是我的伴侣。”
“原来连母亲说的话,也不全对啊。”
那笑声冷得刺骨。
后来,墨漓被带到他面前,她还没来得及解释,九阴已经抬起了手。
一道细长的血线,从她的唇角划下,鲜血顺着颈侧蜿蜒,打湿了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