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在温泉旁响起,没有半分征兆。大罗天浑身一僵,猛地抬眼望去——月光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着白袍的男子,衣袂轻扬,面容含笑,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可当目光扫过他胸口的紫黑色掌印时,白袍男子的笑容淡了几分,眸中闪过一丝讶异:“竟有人能伤你?下界那些人里,难道还有这般修为的角色?莫不是希望之地藏着的余孽?”
“君上!”大罗天脸色骤变,挣扎着便要起身行礼。白袍男子抬手虚按,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按回温泉中:“不必多礼,此处无外人。”
“伤我的并非希望之地的人。”大罗天重新倚回青石,眼神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君上,您还记得万年前,秦太初最后那记搏命一击吗?”
“哦?”白袍男子眉峰微挑,走到温泉边的石凳上坐下,指尖轻点石面,“记得!怎会忘记?——他拼尽本源,却打偏了,当时我们都认为是他力竭失准。”
“我们都错了!”大罗天猛地攥紧拳头,掌印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万年前的疑惑与方才的遭遇在脑中轰然交汇,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是秦太初油尽灯枯才打偏,可方才那道掌力击中我时,我竟从掌风的裂隙里,看见了万年前的画面!”
白袍男子指尖的动作一顿,神色渐渐沉了下来。大罗天转头看向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音量陡然拔高:“那记掌根本没打歪!它不是失准,是……是撕裂了时空,打在了万年后的我身上!”
“大罗天,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白袍男子脸上的惊愕毫不掩饰,眉头紧锁,语气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撕裂时空跨越万年伤人,这等手段,连他都不敢轻言做到。
“君上,我怎敢欺瞒您!”大罗天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将自己下界截杀天宗、夺取天道壁,却被一道青铜掌印重创的经过,一字一句缓缓道来,连掌印中那股与秦太初同源的灵力波动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那掌印的气息,与万年前秦太初最后一击的气息,分毫不差!他当年不是打偏,是借着搏命的力量,将一掌劈向了未来!”
话音落下,山谷中的气氛骤然沉寂下来。两人各自凝思,都陷入了沉默。
皎洁的月光如流水般漫过温泉四周的青石,洒在蒸腾的白雾上,折射出细碎的银辉。
天地间再无其他声响,唯有温泉水不断翻滚,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
白袍男子则负手立于月光下,衣袍被山间微风轻轻吹动。
他缓缓抬眼,望向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起初眸中的温润如月华般柔和,可随着思绪翻涌,那温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阴沉,眉峰也不自觉地蹙起。
良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山间的雾,对着明月喃喃自语: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点。拼尽毕生本源,撕裂时空壁垒,就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后辈;宁愿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也不肯回头正眼瞧我一下。”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兄长……你到底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