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辽镇离咱们这,得有一千多里地呐,
天气尚好,且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上官又与众人共坐,本就是消遣打磨时间的兵丁们自然顾不上玩弄牌局,转而一脸正色的询问道。
虽说拿着朝廷的俸禄,就得保家卫国,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但打仗可就得死人。
当年建州女真在关外闹腾的时候,京师逃来了多少自辽东而来的难民。
那些人的悲惨遭遇,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有所耳闻。
若有可能,谁也不愿意打仗。
不好说啊,
轻叹了口气,已是从军二十余年的李守备脸上露出了些许迷茫之色,粗短的手指不自觉的抚摸着腰间的刀鞘。
若是从事实出发,他在这蓟镇当了这么多年的兵,除了在十余年前碰到过一回,由数十名蒙古骑兵截杀商队的新鲜事之外,就再也没听说过这蓟镇长城上,动过枪,响过炮。
但若是说女真建奴不可能打过来的话,那无故消失的喀喇沁部又该作何解释,随同他们一同消失的百姓们又该如何解释?
更要紧的是,朝廷对蓟镇的态度,可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过去一年时间里总督蓟镇的卢象升虽然年仅二十余岁,威望难以服众,但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时不时便能回京亲自面圣。
这份异于常人的恩宠,但凡不瞎的人都能够瞧见。
另外,前两日突然履职的蓟镇总兵杨肇基就更能凸显朝廷对蓟镇的重视。
狗日的,建奴大老远的跑过来,就不怕被朝廷偷家吗?
辽东的那些兄弟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啊。
见李守备这个态度,很快便有士卒提出了新的疑问,并且引得诸多士卒下意识点头称是。
今时不同往日。
辽镇建奴虽然依旧凶悍,但早就没有了前两年的,更别提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勇武。
倘若建奴真的倾巢而出,就算辽镇的官兵们平日里无法在正面战场应付这些机动能力惊人的骑兵,但也不会平白错过这个趁虚而入的机会吧。
那女真老酋不是傻子,必然会在辽东留有一支伏兵,另外蒙古鞑子也不会善罢甘休。
微微摇头,李守备给出了一个听上去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的答案。
建奴仅凭一支伏兵,便可让朝廷在辽镇的十余万大军不敢轻举妄动?
有年轻气盛的士卒想要反驳,却被身旁年长的同僚拉住,朝其投去了凝重的眼神。
辽东那地方的地形地貌,可比他们蓟镇还要复杂,尤其是在蒙古鞑子已经倒入女真阵营的情况下,驻守在辽沈一带的官兵们,或许还真不能大规模的动兵。
毕竟当年的萨尔浒之战就是最好的教训。
行了,少想这些有的没的,简单的透露了一些之后,顺利完成上官交代下来的任务的李守备便是拍了拍身下的尘土,在诸多兵丁的注视下朝着稍远些的了望台走去。
在那里,他还要给其余的士卒们,建立心理防线,以免有人出现不知所措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