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辞的出现与“死亡”,无疑是一把钥匙,重新打开了尘封的、属于上一代的血色记忆之门。
夜初宁低声轻语,声音在寂静的室内几不可闻:“而且……痛的话,不必总是自己扛着。”
他知道这话晏卿听不到,但他还是想说。
就像他知道,即便晏卿醒来,也绝不会将内心的创痛轻易示人。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星辉渐暗,预示着长夜将尽。
榻上,晏卿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那浓密的长睫微微颤动,如同挣扎着要破开沉重枷锁的蝶翼。
夜初宁立刻有所察觉,渡入的灵力变得更加柔和。
晏卿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视线起初是模糊的,只有朦胧的光感和一个熟悉的身影轮廓。
剧烈的头痛和神魂深处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的闷哼。
“大师兄。”夜初宁的声音适时响起,清冷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感觉如何?”
晏卿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看清了坐在床边的夜初宁。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夜初宁早已备好温水,小心地扶起他一些,将杯沿凑到他唇边。
温水润过喉咙,带来一丝舒缓。
晏卿靠在夜初宁臂弯里,缓了几口气,才用沙哑至极的声音问道:“……云骁呢?”
“他没事,伤势已稳定,叶师兄带他去休息了。”夜初宁轻声回答,将他重新安置好。
听到叶云骁无恙,晏卿眼中紧绷的弦似乎松了一丝,但随即,更深沉的痛楚与空洞浮现出来。
他闭上眼,往生塔心内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
苍白的面容、空洞的眼眶、嘶哑的呼唤、还有那最终归于寂灭的灰蒙蒙光束……
他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褥,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
夜初宁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出言安慰,也没有追问。
他只是重新握住晏卿冰凉的手,将那温和的灵力与安抚气息持续不断地传递过去,如同无声的支撑。
良久,晏卿才重新睁开眼,眼底已是一片死寂的平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冰封。
他看向夜初宁,声音低沉而疲惫:“……顾师兄他……”
“我们都看到了。”夜初宁截断了他艰难的话语,避免他再次亲口陈述那残酷的过程,“月长老、雪夫人他们……也都看到了。只是没有告诉花长老。”
晏卿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狼狈与更深沉的痛。
宗门长辈们看到敬爱的弟子被如此亵渎……他几乎能想象到长老们是何等的悲愤。
“师尊……有何示下?”他哑声问。
“师尊已下令暗中彻查。”夜初宁道,“此事关乎上一代多位师兄的清白与安宁,宗门绝不会善罢甘休。大师兄,你已让顾师兄解脱,这便够了。”
“解脱……”晏卿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是啊……解脱了……”
可这份解脱,是以他亲手“杀死”师兄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