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混元的神界岁月,于叶玄而言不过是一场漫长到窒息的沉寂。
云海翻涌万年不变,仙乐缥缈却无半分暖意,众神守着亘古传承的法则,将“无趣”二字刻进了每一缕神元里。
当指尖第三次划过天河中静止的星子,叶玄终于撕碎了神界与凡尘的结界。
金色神辉裹着他的身影,坠向了那片据说充满“生机”的下界。
初临凡尘时,他眼中的世界满是鲜活。
他见农夫因干旱跪地祈求,便引天河之水漫过干裂的田垄,看着青苗破土时,农人眼中的光比神界的星辰更亮。
他见村落被山匪劫掠,便以神术护下妇孺,将作恶者困于荆棘阵中,听孩童围着他喊“仙人”时,嘴角的笑意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那时叶玄始终记得,神界本源正以自身滋养万界,他想让这份滋养,结出最纯粹的善果。
可这份期待,很快被现实碾碎。
他曾在两国边境,见士兵们举着染血的刀,砍向手无寸铁的流民——昨日里,这些流民还围着他赠送的粮种道谢,今日便成了敌军口中“碍眼的累赘”。
他试图调解,将肥沃的土地划给两国作为缓冲,却在三日后看到,两国为争夺这片土地,再次掀起了更大规模的厮杀,鲜血将新翻的泥土染成了黑红色。
他去过大漠中的城邦,那里的王都曾跪求他降下甘霖,救活濒死的国民。
叶玄应了,看着绿洲重新蔓延,城邦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可短短五年,王都却率着军队踏平了周边的小国,将俘虏当作奴隶,用他们的骨血修建更华丽的宫殿。
当叶玄质问时,国王却理直气壮:“仙人给了我们生机,自然该让我们变得更强,弱小便该被淘汰。”
叶玄开始不解,甚至愤怒。
他看着人们从饥寒交迫中得到温饱,转眼便为了金银珠宝兄弟反目。
他看着部落因他的庇护免于灾祸,转头便为了争夺草场互相残杀。
神界本源的力量仍在源源不断地注入下界,可这些力量没有被用来守护家园,反而成了战争的燃料。
那一夜,叶玄站在一座被战火焚毁的世界废墟上,脚下是尚未冷却的尸骸,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妇孺的哭喊。
他抬手感受着空气中稀薄的、正在被蚕食的神界本源,终于懂了:
凡尘的欲望,从来没有尽头。
他们不会珍惜唾手可得的安宁,只会在得到后,想要更多,直至将整个世界拖入毁灭的深渊。
而只要这些世界存在一日,神界本源的消耗便不会停止,终有一天,连神界都会被拖垮。
“唯有覆灭……”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时,连他自己都惊了一瞬。
可看着眼前的废墟,看着无数世界里正在上演的厮杀,这个念头渐渐变得坚定。
可他很快又陷入了无力——以他此刻的神力,顶多毁掉一个小世界,要覆灭万千凡界,无异于痴人说梦。
失望像潮水般淹没了叶玄。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曾让他满怀期待,如今却只剩疮痍的凡尘,转身化作一道金光,重新踏入了神界的结界。
从那天起,众神再也见不到那个会对着天河星子发呆的叶玄。
他钻进了神界最深处的本源之地,以自身神元为引,疯狂吸收着本源力量,将过往的善意与温情,一点点压进了心底最深处。
无数纪元苦修,叶玄的神力以恐怖的速度增长,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温和,变得愈发深邃冷冽。
当他能抬手引动本源之力,震碎神界最高峰时,神界本源终于有了回应。
一道贯穿天地的金光涌入他的体内,创灭道则的印记,在他眉心缓缓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