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处宅院不大,只有三间正房,院墙是用黄泥糊的,屋顶的茅草在风中瑟瑟发抖。
虽地处贫瘠,事事需亲力亲为,却已是罪人中的幸事。
谢长青放下了昔日大臣的身段,学着劈柴挑水,苏氏虽仍摆着主母的架子,却也不得不亲手洗衣做饭。
谢映雪则脱下了绫罗绸缎,换上了粗布衣衫,跟宋姨娘学种菜、煮饭、缝补衣裳。
昔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渐渐褪去了娇矜。
此时的谢映雪,早已过了及笄之年,到了婚嫁的岁数。
若在京城,以谢家的地位,她本可匹配王侯将相,便是皇子妃之位,也并非遥不可及。
可如今,她只是罪臣之女,能匹配的,不过是些土里刨食的乡野村夫。
谢长青为此愁白了头,常常在深夜独坐,看着窗外的月亮叹气,总觉得愧对这个倾注了太多疼爱的女儿。
而谢昭,则像一头护崽的狼,守在院门口,但凡有上门求亲的粗鄙汉子,他便拎着棍子将人赶跑,眼底的戾气让那些人不敢再轻易上门。
可谢昭自已,也成了当地村妇的“香饽饽”。
他生得眉目清秀,又识文断字,性情温和,是这穷乡僻壤里难得的好儿郎。常有女子借着送菜送布的名义来院外徘徊,偷偷看他读书的模样。
第一次看到有个圆脸姑娘红着脸将绣着并蒂莲的荷包塞给谢昭时,谢映雪正在窗前刺绣。
她的指尖突然一颤,针尖深深刺入皮肉,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手中的丝帕。
那丝帕上绣的,是她精心挑选的鸳鸯戏水图,针脚细密,配色雅致。
想当年,就连宫中妃子见了她的绣品,都曾赞过一句“巧夺天工”。
可此刻,那抹刺目的红,却让她心头涌上莫名的酸涩与难过,像吞了颗未成熟的梅子,酸得牙根发软,涩得喉头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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