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云可依失明
云可依顺着萧西西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八角凉亭,亭外植着几株红梅,雪落在花瓣上,红白相映。梅花树刚好遮住亭子一半的光影。
云可依心中冷笑——这两个小丫头片子,怕是早就想找机会刁难自己,今日正好借故发难。不过她倒要看看,这两个半大的孩子,能耍出什么花招。
“好啊。”
云可依转头对青竹与青衣道,“你们去前面的宫道拐角等我,我与两位公主去凉亭坐坐。”
“王妃!”
青衣立刻皱眉,“我们是您的护卫,需得寸步不离保护您的安全,若是离开,便是失职!”
“无妨。”
云可依拍了拍她的手臂,声音压低了些,“不过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还伤不了我。你们就在远处看着,有动静再过来也不迟。”
“好吧!王妃小心!”
云可依知道青竹与青衣的功夫,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只要她这边有异动,两人片刻就能赶到。
萧西西见云可依答应,立刻对身后的护卫道:“你们也去前面等着,没有本公主的命令,不准过来!”
“是!属下领命!”
护卫们应声退下,青竹与青衣虽不放心,却也只能听从云可依的吩咐,一步三回头地往宫道拐角走去,目光始终锁定着凉亭的方向。
云可依跟着萧西西与萧卿卿,她有些分不清谁是谁。几人走进凉亭,亭内石桌上积了层薄雪,寒风从亭柱间灌进来,带着梅花的冷香。
云可依找了个背风的位置站定,看着对面的两个少女:“现在没人了,你们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萧西西走到石桌旁,伸手拂去桌面上的雪,语气带着几分质问。
“云可依,我问你,你当初不是跟七皇兄青梅竹马,还有婚约吗?为什么七皇兄退婚之后,你转头就嫁给了三哥?你是不是早就觊觎三皇兄的权势,故意吊着七皇兄,最后见七皇兄不要你了,才找三皇兄当靠山?”
云可依闻言,不禁觉得好笑:“你们年纪还小,许多事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婚约之事,可不是七皇子不要我!不过是我不要他的,他背叛我,与我妹妹无媒苟合,这样男人,我可不稀罕,至于嫁给王爷,是我与他两情相悦,与旁人无关。”
“两情相悦?我看是你水性杨花!”
萧卿卿猛地提高声音,手指着云可依,“你就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一边吊着七皇兄,一边勾搭三皇兄,现在还敢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
“十一公主,说话要讲分寸。”
云可依的语气冷了下来,眼神里透出几分威压。“你若是再口出狂言,休怪我代替母后,好好管教管教你这个没规矩的丫头!”
“你敢!”
萧卿卿被云可依的气势吓了一跳,随即又鼓起勇气,对萧西西道,“十皇姐,她敢凶我!咱们一起教训她,让她知道,这皇宫里不是她想撒野就能撒野的地方!”
萧西西也早就看云可依不顺眼,立刻点头:“好!咱们两个打她一个,肯定能赢!让她知道咱们公主的厉害!”
说罢,便握紧手里的短笛,朝着云可依扑了过来。
云可依见状,连忙侧身避开。
云可依本就没想真的跟两个小姑娘动手,只想着躲开她们的攻击,等她们气消了也就罢了。
可萧西西扑空之后,竟从袖袋里摸出个小巧的锦囊,抬手就朝云可依撒了把淡黄色的粉末。
“毒死你!”
云可依只觉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连忙屏住呼吸,可还是有少量粉末溅进了眼睛里,瞬间传来一阵刺痛,视线顿时变得模糊。
“哈哈哈,她眼睛看不见了!”
萧西西见状,立刻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巧的银匕首——这是她偷偷从父皇的兵器库里拿的,此刻握着匕首就朝云可依刺去,“看你还怎么嚣张!”
云可依眼睛虽看不见,却凭着多年习武的本能,听着风声判断方向。云可依侧身避开萧西西的匕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她只用了三分力,可萧西西毕竟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哪里受得住,立刻痛呼出声,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萧卿卿见姐姐被抓,立刻挥着短笛朝云可依的后背打去。
云可依侧身躲过,同时松开萧西西的手腕,反手一推,将萧卿卿推得踉跄着后退几步,坐在了雪地里。
萧西西见妹妹被推倒,也顾不上手腕的疼,扑过去想扶起萧卿卿,却被云可依伸脚拦住。
“你们两个,若是再敢动手,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云可依的声音冷得像亭外的雪,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依旧透着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场。
萧西西与萧卿卿哪里见过这般架势,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她们知道再打下去也讨不到好处,趁着云可依眼睛看不见,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凉亭外的假山跑去,很快就消失在雪幕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青竹与青衣焦急的呼喊声。
两人见凉亭里只有云可依一人,且她正用手揉着眼睛,立刻快步冲过来:“王妃!您怎么了?眼睛怎么了?”
云可依听到她们的声音,才松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没事,就是被她们撒了些迷眼的粉末,暂时看不见。那两个公主已经跑了。”
青衣立刻从怀中掏出个小巧的瓷瓶,倒出几滴清凉的药液,小心翼翼地滴在云可依的眼睛里:“王妃别急,这是解毒的眼药水,滴上之后过一会儿就能看清了。”
青竹则警惕地看着四周,手按在剑柄上,生怕那两个公主再带着人回来。
亭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红梅上,落在石桌上,也落在云可依的披风上。
云可依闭着眼睛,靠在亭柱上,心中却在思索——今日这两个公主的刁难,怕是只是个开始,往后在这皇宫里,怕是还有更多的麻烦在等着自己。
朔风卷着鹅毛大雪,将整个皇城裹进一片苍茫的素白之中。
宫道上的积雪已没过脚踝,踩在脚下发出“咯吱”的轻响,混着呼啸的风声,织就一曲冬日的萧瑟。
云可依身着一袭华丽衣裙,外罩一件淡青色的狐裘披风,披风的兜帽拢在头上,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下颌,以及紧抿着的、毫无血色的唇。
云可依的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甚至沾染了几片细碎的雪花,微微颤抖着,像是易碎的蝶翼。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痛感正从眼窝深处蔓延开来,眼前并非黑暗,而是一片混沌的血红,偶有零星的光影闪过,却模糊得不成形状——那是“蚀骨散”的威力,无色无味,却能在顷刻间麻痹视神经,让视物之人陷入无边的昏蒙。
“王妃,慢些走,当心脚下。”
青衣侍女青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云可依的左臂,声音里满是担忧与心疼。青竹在身后抱着一个大木盒子。
青衣一只手撑着一把油纸伞,大半的伞面都倾斜在云可依头顶,自己的肩头早已被雪花染白,冻得微微发僵。
青竹的步伐放得极缓,每走一步都先试探着脚下的路况,生怕一个不慎,就让自家王妃摔着。
云可依的指尖微微蜷缩,紧紧攥住了青竹微凉的手腕,依靠着她的搀扶,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
云可依的身形有些不稳,像狂风中摇曳的细竹,每一次落脚都带着一丝犹豫,显然是对周遭的环境全然没有感知。
“摄政王妃这是怎么了?”
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自身前不远处传来,带着几分探究,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那声音穿透风雪,清晰地落入云可依耳中,让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青竹抬眼望去,只见风雪之中,一道玄色身影缓缓走来。
来人身着玄色织金蟒纹锦袍,腰间束着玉带,其上悬挂着一枚墨玉玉佩,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他身形挺拔如松,面容俊美冷冽,眉宇间自带一股威严与疏离,正是当朝厉王,萧泽辰。他身后跟着两名黑衣护卫,皆是身形矫健,气息沉稳,一看便知是江湖上的好手。
青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想开口说明情况,语气急切:“王妃她……”
“我没事。”
云可依的声音轻轻响起,打断了青竹的话。
云可依微微侧过头,似乎是在寻找声音的来源,唇边勉强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语气平静无波。
“不过是风雪太大,迷了眼睛罢了。”
萧泽辰的目光落在云可依那双紧闭的眼睛上,心中猛地一沉。他何等精明,又怎能看不出云可依在撒谎?
风雪迷眼,怎会让一双眼睛失去光彩,连视物的都成问题,让人搀扶?那眼底的红雾,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厉王心中瞬间掠过一丝尖锐的痛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蛰了一下,让他呼吸都微微一滞。
厉王知晓云可依的性子,素来要强,不愿在人前示弱,更不愿让人看到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萧泽辰压下心中的波澜,没有戳破云可依的谎言,只是目光柔和了几分,语气也放缓了些:“既然如此,王妃便早些回府歇息吧,这风雪天,路上小心些。”
“多谢厉王关心。”
云可依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清淡,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此刻的不适。
云可依再次攥紧了青竹的手,轻声道:“青竹,我们走吧。”
“是,王妃。”
青竹应了一声,搀扶着云可依,继续缓步向前走去。
萧泽辰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云可依那纤弱的背影,看着她在风雪中一步步艰难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直到那抹鲜红与青影彻底消失在宫道的尽头,厉王才缓缓收回目光,眼底的柔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厉王侧过头,对身后一名黑衣护卫沉声吩咐道:“去查查,方才摄政王妃在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查!”
那名护卫恭敬地应了一声,身形一闪,便如一道黑影般消失在风雪之中,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残影。
萧泽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锦袍,转身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玄色的衣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周身散发的寒气,比这冬日的风雪还要凛冽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