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与长枪整齐码放在木架上,寒芒逼人;厚重的盔甲叠至洞顶,甲片碰撞发出沉闷声响;角落处,硝石与火药分装在陶罐中,散发着刺鼻气味;弓箭与狙击弩排列如林,箭簇在火光下泛着幽光,密密麻麻的武器几乎塞满了整个山洞。
萧慕寒缓步走过器械堆,龙纹面具下的目光沉凝,指尖划过一柄长枪枪杆,冷声道:“看来太子豢养私兵,绝非一年两年之功。”
身旁的将士躬身答道:“王爷明鉴。据俘虏招供,这支部队已秘密组建四年。起初他们计划弑君夺位,没料到七皇子萧天佑抢先宫变。萧天佑行事狠绝多疑,太子遭其数次刺杀,自此不敢轻举妄动。后来萧天佑身死,您从北疆归朝,又成了他们的阻碍,便打算先除了您,再发动宫变。”
“磨磨蹭蹭,成事不足。”
萧慕寒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太子殿下倒是聪明过头,反误了自己性命。”
萧慕寒转身看向洞壁上悬挂的巨大牛皮地图,手指点在那些标注着红圈的陌生地点。
“这些地方,立刻派人去查。多半是硝石矿场,或是他们潜藏的秘密据点。”
“属下领命!”
将士抱拳应道,眼神坚定,“定当彻查清楚,给王爷一个交代。”
“嗯……”
御书房……
御书房密语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缠绕着书架上的典籍。
老皇帝捏着刚从鹰隼脚上取下的密信,展开信纸快速扫过,浑浊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低声呢喃。
“这么快,太子就死了……寒儿办事,确实靠谱。”
“陛下何事这般开怀?”
皇后身着凤袍,缓步走入殿内,珠钗轻摇间带着温婉气度。
老皇帝将密信递过去,语气平静:“你看看便知。太子死了,他豢养私兵,反被秦时月误杀,最后是萧慕寒斩了秦时月。再过几日,他们就带着人证物证回京了。”
皇后接过密信,指尖微微颤抖,逐字看完后脸色骤变,难以置信地抬眼:“豢养私兵?太子他胆子竟大到这个地步?莫非他想……”
“他想弑父上位。”
老皇帝打断她的话,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指尖轻叩御案。
皇后眉头紧蹙,满脸不解:“可他是太子啊,这皇位迟早是他的,何必急着发动宫变,行此险招?”
老皇帝望着窗外的宫墙,沉默片刻后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与了然。
“因为他太聪明了。聪明到耐不住等待,总想着掌控一切,最后反倒聪明反被聪明误。”
御书房内,檀香萦绕,老皇帝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落在皇后身上,沉声问道:“交给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皇后正俯身整理案上的奏折,闻言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直起身,语气平淡:“情蛊之事,已吩咐李嬷嬷去做。等寒儿回京,便能让他们不知不觉服下。”
“那就好。”
老皇帝缓缓颔首,指节轻叩御案。
“朕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储君,可不能毁在儿女情长上,为情所困成不了大事。”
皇后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的古柏,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怅然与坚定。
“陛下所言极是。为了寒儿,我们从小便藏着掖着,早早就送他入了军营。一边大力打磨他的军事才能,一边又为了不让他太过扎眼,故意让他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总算要熬出头了,等他坐上储君之位,羽翼丰满,往后便再也没人敢欺辱他了。”
厉王府……
厉王府偏院静室,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云可依手持银针,精准刺入厉王腿部穴位,一旁的吴风屏息凝神,小心递上消毒后的棉团。
“二皇兄,今日施针结束,你腿部肌肉便能彻底恢复,日后可正常行走了。”
云可依拔下最后一根银针,语气轻快。
吴风顿时面露喜色:“那真是太好了!王爷终于能摆脱轮椅了!”
“不过为防万一,你还得假装未愈。”
云可依收敛笑意,神色凝重,“我总觉得那位圣女来意不善,二皇兄,你这几日继续装病,暗中观察她的动静。”
厉王靠在软榻上,缓缓点头:“嗯,本王明白。”
“还有,她给你端来的任何汤药、吃食,都绝不能碰。”
云可依再三叮嘱。
厉王眉峰微挑:“她未必敢明目张胆下毒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云可依收拾着药箱,“你若中毒,她反咬一口说是我的银针出了问题,届时百口莫辩。小心为上。”
“好吧……”
云可依拎起药箱起身欲走。厉王对吴风吩咐:“吴风,送送摄政王妃。”
“不必了。”
云可依摆了摆手,“青竹她们在外面等我,你好好照看你家主子。”
云可依刚走出静室院门,便见圣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迎面走来,瓷碗边缘氤氲着白汽,香气四溢。
雕花软榻旁,圣女端着锦盒中的白瓷碗,鸡汤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
圣女舀起一勺汤,递到厉王唇边,柔声道:“王爷,这是臣妾亲手熬的鸡汤,加了当归、枸杞等名贵药材,补身最是合适,您尝尝。”
吴风上前一步,拱手道:“圣女恕罪,我家王爷素来不喜欢喝鸡汤。”
圣女握着汤勺的手一顿,眼底掠过一丝不快,随即笑盈盈地看向厉王。
“吴护卫这话,莫不是怕我在汤里下毒?臣妾怎会对未来夫君做这等事?若王爷不放心,臣妾先喝一口便是。”
说着就要将汤勺送进自己嘴里。
“并非如此。”
吴风急忙阻拦,“实在是王爷对鸡汤过敏,沾一点便会红疹缠身,不敢冒险。”
“又是过敏。”
圣女放下汤勺,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这几日臣妾送的糕点、汤药,王爷不是说过敏就是说不适,难不成王爷平日什么都不吃,在府中修仙?还是说,王爷打心底看不起臣妾做的东西?”
厉王眉头微蹙,沉声道:“别说了,本王喝。你先出去。”
“王爷肯赏脸就好。”
圣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重新舀起汤勺。
“不过臣妾还是想喂王爷一口再走,咱们日后是夫妻,提前练练也好。”
汤勺递到唇边,厉王犹豫片刻,终究张口饮下。
温热的鸡汤滑入喉咙,厉王暗自思忖:不过一口,应无大碍,或许云可依太过谨慎了。
见厉王喝下,圣女脸上笑意更深,放下瓷碗屈膝行了一礼。
“那臣妾先告退,王爷好生歇息。”
说罢转身退出了寝殿。
圣女刚走,厉王便沉声道:“吴风,把这碗鸡汤拿去给府医,仔细查验是否有毒。”
“是,王爷。”
吴风应声上前,端起桌上的鸡汤快步离去。
寝殿内只剩厉王一人,他掀开锦被,试探着从床榻站起。双脚落地,稳稳支撑住身体,他缓缓迈开步子,连续走了数步,动作虽略显生疏,却已全然正常。腿部的沉滞感彻底消散,久违的行动力让他眼底闪过一丝释然。
“果然恢复了……”
厉王走到书桌前坐下,指尖拂过案上堆叠的奏折——身为大理寺卿,即便卧病在府,政务也未曾停歇。
回想起这个月,云可依每日准时来为他施针,凝神专注的模样、毫无半分不耐的态度,那份专业与认真,确实让他心头微动。
正翻看奏折时,吴风推门而入,躬身禀道:“王爷,刘太医仔细查验过了,鸡汤里并无毒素,您大可放心。”
厉王闻言,握着奏折的手一顿,随即淡淡颔首:“既然无毒,那便是摄政王妃多虑了。”
深夜……
厉王将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毕,合上朱笔,对一旁侍立的吴风说:“本王有些闷,出去透透气。”
吴风连忙应道:“是,王爷。只是您还得坐上轮椅,万万不能让圣女知晓您已痊愈。”
“好吧……”
厉王颔首,起身从书桌后走到轮椅旁坐下。
吴风推着轮椅,缓缓行至后院长廊。冬日飘起细碎的雪花,落在廊檐与石阶上,染出一层薄白。
忽然,悠扬的古琴声从前方传来,清冽如寒泉。
凉亭内,圣女端坐于石桌前,素手轻拨琴弦,弹奏的正是《傲雪寒梅》,曲调婉转又带着几分坚韧,余音绕梁。
吴风侧耳听着,赞叹道:“真好听!圣女琴技这般出色,日后若是成了咱们王妃,王爷天天都能免费听琴了。”
厉王目光掠过凉亭,语气冷淡:“离她远些。越是看似迷人的,往往越危险。”
“好吧……”
吴风不敢多言,推着轮椅转身欲走。
圣女却已瞥见他们,立刻停了弹奏,提着裙摆快步跑过来,脸上满是欣喜。
“王爷!您也来赏雪?不如让臣妾推您转转吧!”
不等厉王拒绝,圣女已抢过轮椅推手,径直向前推去。
廊下风雪微动,没人留意到圣女垂在身侧的手悄然一扬,少许淡青色的毒粉顺着风势,落在了厉王露出的脖颈皮肤上,瞬间隐没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