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仁德却把头摇得更厉害了,脸上满是担忧:
“陛下有所不知,此子锐气过盛,近乎狂妄。”
“臣听闻他曾在酒楼喝了酒与人起了口角之争,接着便开始耍酒疯。”
“虽未伤人,却也赔了不少银票钱。”
“小女性情那般柔和,若许配给这般人物,臣只怕她日后稍不如对方意,便会受尽委屈。”
“甚至……唉,臣是万万不敢将女儿推进这等火坑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像是生怕女儿下一秒就受了委屈一样。
周景昭听着,不禁哑然失笑,随即又引发一阵轻咳,摇头叹道:
“咳咳……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李卿这番左右为难,舐犊情深,朕今日算是见识了。”
“这确是难题,沉稳者恐其无能,英果者又惧其暴戾。”
“难,难啊!”
“也难怪你要头疼了!”
李仁德也是无奈摇着头,接着又是深深一揖,脸上露出一种仿佛豁然开朗,又带着点自我宽慰的神情:
“陛下圣明,一言道尽臣心中煎熬。不过,昨日臣辗转反侧时,忽然想通了一个道理。”
他目光微微放远,语气变得舒缓了些:
“这日子,终究是女儿她自己要过的。”
“她性子虽软,却并非痴愚,内里也有几分韧劲和明白。”
“我等为人父母,与其整日殚精竭虑,非要为她选定一条看似四平八稳、实则可能扼杀她所有可能性的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周景昭身上,很认真道:“不如……试着相信她的眼光和手腕。”
“或许,找一个未必处处合我等心意,却能与她相互扶持、彼此包容,甚至能激发她潜力的伴侣,反而更好。”
“世间安得双全法?过于求全责备,只怕反而画地为牢,误了她的一生。”
他说完,便沉默看着周景昭,就像是在等待什么答案。
周景昭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虚空处,手指轻轻敲打着榻沿。
“过于求全责备,只怕反而画地为牢……”他在心中呢喃一遍,那话在他心中激起了细微的回响。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爱卿……能想通此节,甚是难得。儿孙自有儿孙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