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泡的震颤愈发剧烈,脚下的断壁残垣如同惊涛中的孤舟,每一次晃动都伴随着钢筋断裂的刺耳声响。细密的空间裂痕在天际蔓延,如同蛛网般覆盖了半边天空,隐约能窥见后方吞噬一切的虚无,冰冷的风裹挟着废墟的尘埃与咸腥的海水气息,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疼。
凯文周身的极寒气息尚未完全收敛,指尖还残留着“虚无”之力的漆黑纹路,他正抬手维持着一道扭曲的空间通道,通道另一端的稳定能量。就在他转身准备踏入的瞬间,一道娇小却带着狂暴气息的身影突然从右侧坍塌的楼宇废墟中窜出——那是德丽莎,她原本澄澈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瞳孔缩成针尖大小,脸上沾着尘土与不知名的污渍,整个人散发着近乎疯狂的暴戾气息。
她双手紧握着一柄远超自身身高的巨斧,斧刃锈迹斑斑,却在崩坏能的灌注下泛着暗紫色的诡异光泽,沉重的斧身拖拽着地面,划出深深的沟壑。“血!我要血!”沙哑而扭曲的嘶吼从她喉咙里挤出,不似人声,更像某种被本能驱使的野兽咆哮。巨斧带着劈山裂石的威势,朝着凯文的后心狠狠劈落,气流被斧刃撕裂,发出尖锐的呼啸,周围的碎石都被这股狂暴的力量震得腾空而起。
凯文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未曾回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他仅仅是微微侧身,那势大力沉的巨斧便擦着他的肩头劈落,重重砸在地面上。“轰!”一声巨响,地面瞬间崩裂出直径数米的深坑,碎石飞溅,斧刃嵌入岩层,震得德丽莎虎口发麻,双臂不住颤抖。
下一秒,凯文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探出,手肘弯曲,带着凌厉的劲风,精准地劈落在德丽莎的颈侧。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却又恰到好处地控制了力道。德丽莎的身体猛地一僵,猩红的眼眸瞬间失去了神采,狂暴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手中的巨斧“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软软地向前倒去。
“德丽莎!”黎的心脏骤然一紧,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在她落地前稳稳地将人抱入怀中。少女的身体很轻,却带着不正常的滚烫,颈侧被凯文击中的地方泛起淡淡的红痕,呼吸微弱而急促,眉头紧紧蹙着,似乎还在承受着某种痛苦。黎下意识地将她护在怀里,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试图缓解她的不适,目光却带着一丝复杂看向凯文,有感激,也有不解。
凯文转过身,湛蓝色的瞳孔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烦人的飞虫。“我劝你别在这个女孩身上浪费时间。”他的声音依旧冰冷,没有丝毫温度,“你带不走这个女孩。”
“带不走?为什么?”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颤抖,明明已经扫清了所有障碍,为什么还是不能带德丽莎离开?他低头看着怀中少女苍白的脸颊,心中的不甘与无力如同潮水般涌来。
“这个女孩是特殊的。”凯文的目光落在德丽莎身上,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她体内的能量紊乱并非普通的崩坏侵蚀,更像是融合战士的副作用——那种深入基因、烙印在灵魂里的异变,即便是逐火之蛾全盛时期,也没能找到彻底治愈的方法。”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克莱因或许能想办法暂时压制,但终究是饮鸩止渴,拖得越久,反噬越烈。”
“与其将她带走,让她在本征世界承受缓慢崩溃的痛苦,不如将她留在海里。”凯文的话语如同冰锥,刺破了黎最后的幻想,“海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它或许有办法化解这种异变——毕竟,托纳提乌本就是它的使者,这个世界泡的存在,恐怕也与它有着某种联系。”
黎沉默了,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怀中的德丽莎还在微微颤抖,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带着一丝微弱的气息。轮回了一次又一次,他付出了无数的心血与汗水,甚至不惜与盖提亚的意志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拼上性命击败了托纳提乌,可最终还是没能改变结局。是他还不够强吗?还是说,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悲剧?
看着黎沉默不语的模样,凯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对黎的执着并不关心,他此行的目的本就是探查海的动向,如今托纳提乌已死,世界泡濒临崩溃,唯一的疑惑便是海为何会关注这样一个薄弱的世界泡。至于黎与盖提亚之间的纠葛,以及那枚蕴含着“虚无”之力的戒指,他心中自有计较——他们迟早会再见的,而下次见面,或许就不再是现在这种相对平和的局面,而是生死相向的敌人。
凯文抬手,空间通道的光芒愈发炽盛,足以容纳一人通行。他最后看了黎一眼,语气平淡地留下一句告诫:“你与托纳提乌战斗时,身上沾染了海的气息,已经被它标记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后再踏入海的领域,小心一点——被它盯上的猎物,很少有能安全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