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大约半个时辰,直到听不到任何追兵的动静,三人才在一处干涸的山涧边停下。君婷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小腿上的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再次裂开,血珠顺着裤腿滴落在枯草上。
联富从行囊里拿出伤药和布条,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伤口。“还好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他的动作很轻柔,眼神里满是疼惜。
君婷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向君澈。他正站在山涧边,背对着他们,望着远处雾气缭绕的山峦。阳光透过雾气,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的身影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你到底是谁?”君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试探,一丝怀疑,“你不是中立,对不对?”
君澈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他指尖的玉珏被攥得更紧,温润的触感仿佛能给他一丝力量。“我是什么立场,不重要。”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重要的是,我不会让君鸿杀了你们。”
“为什么?”君婷追问,“你若是想帮我们,之前在府里为何见死不救?若是想帮君鸿,刚才又为何要救我,又为何要告诉我们乱石坡的位置?君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些问题像一根根针,扎在君澈的心上。他不能说,不能告诉他们,他的“中立”只是伪装,他的每一步都在按照父亲临终前的嘱托行事——父亲早就料到君鸿会夺权,暗中安排了许多后手,而他,就是那枚藏得最深的暗棋。他要做的,不是单纯地帮助某一方,而是要在君鸿彻底失控之前,稳住君家的根基,找出父亲真正的死因。
这些话,他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君婷,包括他唯一的妹妹。
君澈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挣扎。“我没有目的。”他避开君婷的目光,看向联富,“君鸿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前面有个废弃的猎户屋,我们先去那里休整一夜,再做打算。”
联富看着君澈,眼神里也带着怀疑。他常年行走江湖,看人极准,君澈的眼神里藏着事,藏着沉重的秘密。但他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也好,先休整一下,再想办法离开青峦山。”
君婷还想追问,却被联富用眼神制止了。她看着君澈转身离去的背影,青衫在风中微微摆动,像是随时会融入这片苍茫的山林。她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怀疑,有不解,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难过——那个从小就对她温柔体贴的二哥,好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陌生到让她看不清他的内心,看不清他站在何处。
夜幕渐渐降临,雾气更浓了。废弃的猎户屋里,燃起了一堆篝火,火光跳跃着,映照着三人的脸庞。君婷靠在墙角,渐渐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联富守在门口,手里握着长弓,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君澈坐在篝火旁,看着跳动的火焰,指尖依旧摩挲着那枚玉珏。
忽然,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卷,借着篝火的微光展开。纸卷上只有寥寥数语,是用特殊的墨汁写的,只有在火光下才能看清:“君鸿与外族勾结,欲盗君家祖祠秘宝,速查。”
看完之后,君澈将纸卷扔进篝火里,看着它化为灰烬。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带着一丝决绝。父亲的嘱托,家族的安危,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阴谋,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的肩上。他知道,他的立场从来都不是中立,他的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既要避开君鸿的猜忌,又要保护君婷的安全,还要暗中调查真相。
这趟路,注定艰难。而他与君婷、与联富之间的亲情与信任,也将在这场权力的漩涡中,经受最残酷的考验。
篝火噼啪作响,屋外的风呜呜地吹着,像是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君澈看着熟睡的君婷,眼底闪过一丝柔软,随即又被坚定取代。他轻轻抽出长剑,在篝火的映照下,剑身的冷光与他眼底的光芒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复杂而凝重的画面。
他知道,从他接受父亲嘱托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回不去了。他只能沿着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走下去,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哪怕要背负所有的误解与孤独。因为他是君澈,是君家的二公子,是那枚藏在暗处,终将在关键时刻破局的棋子。
而此刻,在青峦山的另一侧,君鸿正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营帐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奎单膝跪地,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少主,属下无能,让他们跑了。”
君鸿猛地一拍桌子,茶杯摔在地上,碎裂开来。“跑了?十五个人,还拦不住三个丧家之犬?”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君澈!一定是君澈在暗中帮他们!我就说他那‘中立’是装的,果然没猜错!”
他来回踱步,眼神里满是狠厉:“传令下去,封锁青峦山所有出口,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尤其是君澈,我要看看,他到底想护着谁,到底想坏我多少事!”
营帐外,风更大了,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人的眼。一场围绕着权力、亲情与秘密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身处漩涡中心的三人,即将面临更严峻的考验,他们的命运,也将在接下来的交锋中,变得愈发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