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了两封绝笔上,几乎是明示的线索,心中焦虑得到缓解,半月未开的胃口也渐渐恢复。
至于被三人牵肠挂肚的贤婿、爱徒,已经借着绝笔引发的动荡,悄然潜入了嶲州边界。
虽说嶲州是隶属剑南道的记册州府。
但自秦统一后,划分地域设立越嶲郡,此地便成了一众权贵刑犯的流放之地。
唐时最出名的两例。
其一是当年尚为隐太子心腹的王珪,因杨文干一事流放嶲州,直到观年间征召回朝。
其二便要等到历史上李治登基之时。
那时长孙无忌独揽大权,又以追究余党之名,将执失思力与其妻九江公主流放嶲州。
可以说,自古以来,嶲州地域便有吐蕃人、僚人异族,汉人流犯杂居混居,朝廷又鞭长莫及。
可谓是天然的三不管地带,谋逆兴起之地。
紧挨大渡水的一处山林间,秋风卷着枯叶簌簌而落。
呼吸间,空气便会裹挟潮湿的泥土气息而来,还夹带着几缕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李斯文身着戎装,伸手裹了裹肩披的那件深色大氅,双手揣在袖口里,目光慵懒的扫视着周遭环境。
没办法,土生土长的两世中原人,他实在是受不了这股阴湿气候。
寒气直往骨子里钻,实打实的魔法伤害。
时不时停下脚步,吩咐招降的僚人导游,去确定地面上的踪迹——
脚印呈船型,中间宽前后窄,是吐蕃人传统藏靴的独特印记。
“回公爷,没错了,这脚印必然是吐蕃人留下的。
应该是他们常穿的一种名为牛鼻子靴的足具,才能留下的独有印记!”
李斯文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示意兵卒继续开路,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巴州被埋伏的遭遇有一回便够了。
苏定方大步跟着李斯文身后,脸色阴晴不定,唯一能确定的便是那份凝重。
时不时抬手拉扯衣领,大喘气一声,仿佛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焦虑。
自打被李斯文的花言巧语所蒙骗,挥毫留下那封绝笔,又与侯杰、秦怀道分头行动,跟着李斯文跑到这嶲州地界...
半月以来,他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当时昏了头,竟然会同意如此冒险行事!
“小公爷,咱们这么做真的没问题么?”
苏定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四处瞟去,生怕被山林中的隔墙之耳听了去。
“那两封绝笔...要是被陛下识破,咱俩将来可就麻烦了。
且不说陛下那边会如何降罪。
光是卫公那边,若让他知道某没劝阻你的胡闹,还跟着你起...等返京怕是要打某打得军棍折断!”
闻言,李斯文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竖起三根手指,脸上笑意中带着一抹古怪。
抬手拍了拍苏定方肩膀,语气揶揄:
“苏将军,第三次了,自打送出那份绝笔,你已经问过某三次了,有关这个问题。”
苏定方英武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干笑道:
“某这不是防患于未然么,万一将来陛下真的降罪,好歹还能往大义上扯,怎么说也能罚得轻点。”
如此谨慎行事,虽说稳妥挑不出差错,但却少了那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决断。
李斯文摇头轻叹一声,看来卫公腿疾难愈,不得已而出将为相的这些时日,这位苏将军已经被雪藏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