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种近乎朝圣者般虔诚的姿态,老人仰望着那个被钉缚在十字架上的存在。
忽然,他缓缓抬起了自己那双宽厚却布满皱纹的手。
指尖在半空中微微颤抖,停顿良久,似是在克制着某种几乎要将己身彻底吞没的情感与渴望。
终于,那双手还是落下了。
它们小心翼翼、却又难以自已地描摹起眼前这具美丽而破碎的身躯。
指尖首先触及那张雌雄莫辨的宁静面容,勾勒着那柔美眉目的轮廓。
继而沿着扭曲破碎的颈椎轻轻掠过,每一次触及锋利的断面都在微微颤抖。
当手指抵达胸膛处那道狰狞的空洞时,指腹久久停留于不规则的创口边缘,几乎恨不得将整个手掌都塞入其中。
顺势抚过覆盖着苍白皮肤的胸骨,手掌沿着波浪般隆起的曲线,一路向下,滑过那片平坦而光洁的小腹。
指尖最终停驻在那条修长的银蓝色鱼尾上,在那唯二的缺口处徘徊轻抚。
动作温柔得几近怜悯,如同安抚已经凋零却依然深爱的恋人,试图用自己残存的体温去温暖那具永远冰冷的身体。
然而,在那极致的温柔之下,却又潜伏着某种近乎亵渎的狂热与执迷。
“哦……戴尔蒙德……戴尔蒙德……我可怜的戴尔蒙德……”
老人的呼吸逐渐急促粗重,声音低哑而颤抖,开始用一种近乎梦呓的声调轻声呢喃着这个名字。
每一个自喉间溢出的音节都裹挟着难以压抑的哽咽,每一次呼唤都饱含着深不见底的痛苦、渴望与无法自拔的痴迷,既像是悲伤的父亲在对已经逝去的孩子哀泣,又像是虔诚的教徒妄图从圣物的残骸中汲取一丝虚幻的神性。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地……离我而去呢……”
然而,那个被称为“戴尔蒙德”的美丽存在,依旧一如既往地沉默。
他当然不会回应。
他永远都不会再回应了。
唯有那张苍白如雪的面容上,嘴角似乎还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光影交错之间,那抹微笑既像是安详的满足,又像是充满讥讽的嘲弄。
老人的声音与动作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指尖仍停驻在鳞片缺口的边缘,不再挪动半分。
唯有胸膛因压抑不住的情绪而剧烈起伏,呼吸声粗重沉闷,如同老旧风箱的吐息。
女仆依旧恭敬地伫立在原地,双手捧着那只早已空无一物的木盒。
白大褂男子则死死盯着眼前这一幕,镜片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烁着癫狂与亢奋的火光,似乎恨不得将这一神圣与亵渎交织的场景永远烙印在瞳孔深处。
无人动作,无人应答。
空气似乎在老人粗重的喘息中逐渐凝固,压抑的氛围令人心口一阵阵发紧。
直至——
老人突然深深吐出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的翻涌,平复了自身紊乱的呼吸。
他缓缓收回那双依依不舍的手,垂下眼帘,将灰蓝色的眼眸掩于阴影之下。
再度响起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已不再带着片刻前的悲怆与迷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冷酷。
“……奈特。”
这一突兀的转变,似乎让温暖如春的室内温度都骤然变得阴冷森寒。
白大褂男子的眼神猛然一凝,像是从一场大梦中猝然惊醒,脸上闪过一抹不安的慌乱,踉跄着后退一步。
至于那位身着黑白女仆装的少女,却似乎对老人的转变毫无异样。
她静静上前,轻盈的步伐不带丝毫犹豫,最终于十字架台阶前止步。
“在。”女仆清亮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老人这才缓缓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