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窗户开着，风卷着楼下的栀子花香飘进来。小熙摸出手机给美嫣发消息：“把近半年的业绩报表整理好，越详细越好，下午有人要查。”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忽然觉得，这场看似简单的人事提拔，背后藏着的考量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既要顾及家族的情面，又得应付总部的监督，还得让真正有能力的人浮出水面。
而会议室里，小露正指着名单上的名字跟甘婷说话，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们身上，在地面投下一道道晃动的光影，像极了此刻子公司里暗流涌动的人事格局。
午后的会议室里很安静，空调调低了温度，带着一丝慵懒的凉意。小露靠在椅背上，看着甘婷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忍不住笑了：“你表姐是天爱秘书吧？她在总部可是出了名的能干。”
甘婷转过身，脸上带着点腼腆的笑：“是啊，小露姐。表姐一直很照顾我，这次能来跟着您学习，也是她推荐的。”
小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随意的打量：“你这身材保持得真好，细腰翘臀的，看着就很有活力。”
甘婷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拢了拢裙摆：“大学时练了四年瑜伽，习惯了每天拉伸，可能就慢慢保持下来了。”
“难怪看着身姿这么挺拔。”小露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文件，“不说这个了，下午还有正事要做。把美嫣的资料再给我看看。”
甘婷连忙递过文件夹，里面是她上午仔细核对过的业绩表：“小露姐，我查了她近三年的考核成绩，连续十二个季度都是优秀，同事互评分数也很高，上个月还牵头完成了和两家新面料供应商的合作，确实挺厉害的。”
小露翻着资料，指尖在“主要业绩”那一栏停住：“业务能力是没话说，履历也干净。”她抬眼看向甘婷，“你觉得她能胜任副经理的职位吗？”
“从数据上看完全可以。”甘婷认真地说，“而且我刚才跟人事部的人聊了聊，都说她为人爽快，部门里的人都服她。”
小露合上文件夹，点了点头：“那就先把她定下来吧，人事部副经理这个位置，确实需要她这样有经验又能服众的人。”她顿了顿，又说，“其他部门的候选人，我们下午接着看，你重点核对他们的考勤和客户反馈，尤其是销售部那几个，别光看业绩，还得看看有没有违规操作。”
甘婷拿起笔记本记着：“好的小露姐，我下午再仔细查一遍销售部的资料，特别是王经理推荐的那个候选人，他的业绩虽然高，但我发现有两笔订单的回款时间有点异常。”
“嗯，这个细节得盯紧。”小露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做审计就是要这样，不能放过任何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一片明亮。小露看着甘婷认真记录的样子，忽然觉得父亲派她来确实是对的——这姑娘虽然年轻，但做事细心又有原则，倒是个可塑之才。
而甘婷低头写着笔记，心里暗暗想着表姐的嘱咐，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这次机会。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纸张翻动的轻响，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交织成一种忙碌又有序的节奏。
餐厅包间里的水晶灯映得满桌菜肴发亮，小熙刚给甘婷夹了块鱼，就听见小露开口了：“美嫣的事，我和甘婷商量过了，人事部副经理的位置，就定她了。”
小熙眼睛一亮，连忙端起酒杯：“多谢表姐体谅，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数。”
“不过其他部门的人选，你就别插手了。”小露轻轻碰了下她的杯子，酒液晃出细碎的涟漪，“甘婷还在这儿盯着，总部那边也等着结果，规矩不能破。”
“明白明白。”小熙笑着应道，又转向甘婷，“小甘啊，快尝尝这道松鼠鳜鱼，咱们本地的招牌菜，特意让厨房给你留的。”
甘婷连忙道谢，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心里却在盘算着下午看到的销售部资料——小熙的老公小琏，不就是销售部的主管吗？业绩报表上确实写着他连续三个月超额完成任务，但那两笔异常回款始终让她有点在意。
散席时已近九点，小熙婉拒了小露送她回家的提议，独自打车回了家。刚推开家门，就看见老公小琏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条干毛巾。
“老婆可算回来了，”他接过她的包，脸上堆着笑，“我给你放好了洗澡水，快洗洗去，累一天了。”
小熙有些意外——小琏这阵子总以应酬为由夜不归宿，今晚倒是反常地殷勤。她没多想，拿了睡衣就进了浴室。
热水漫过肌肤时，疲惫感才一点点涌上来。她裹着白色浴巾出来时，头发还在滴水，刚走到卧室门口，就被小琏从身后抱住了。
“慢点，浴巾快掉了。”小熙笑着挣了挣，却被他抱得更紧。
“老婆，”小琏的下巴抵在她肩上，声音带着点沙哑，“咱们好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小熙叹了口气，转过身回抱住他：“这阵子公司事多，确实忽略你了。”
夜渐深时，卧室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小琏忽然撑起身子，指尖划过她的肩膀：“对了，我听说公司在定各部门副经理？”
小熙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来了。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嗯，集团派了人来盯着，小露和审计部的甘婷都在这儿，不好办。”
“我是销售主管，业绩摆在那儿，你又是董事长，提拔自己老公不是天经地义？”小琏的语气带着点急，“再说我当了副经理，以后还能多帮你分担点公司的事。”
“哪有那么简单。”小熙揉着太阳穴，“甘婷那姑娘看着年轻，查起账来细得很，你那两笔回款延迟的单子，她下午都问过我了。”
小琏的脸色暗了暗：“不就是晚了几天吗？客户那边资金周转不开，又不是故意的。”
“现在是特殊时期，一点差错都可能被放大。”小熙翻身坐起来，浴巾滑落肩头也没在意，“等这阵子过了，总部的人走了，我再给你慢慢安排，行不行？”
小琏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撇了撇嘴没再说话，转过身背对着她躺下了。
卧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朦胧的白。小熙望着天花板，忽然觉得这副经理的位置像块烫手山芋——提拔了老公，怕被甘婷抓到把柄；不提拔，又怕伤了夫妻感情。
她轻轻叹了口气，拉过被子盖好。明天还得去公司应付小露和甘婷，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采购部的资料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小露翻着手里的简历，指尖在“颜芳”的名字上停住：“甘婷，你看看这个女孩，小熙推荐她当采购部副经理。”
甘婷接过简历，快速浏览着：“生活秘书出身，主要负责日程安排和文件整理，采购相关的工作经验几乎为零。”她指着“项目经历”那一栏，“这里只写了协助跟进过两次供应商对接，连具体流程都没写清楚。”
小露靠向椅背，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小熙的意思很明显，想把自己人安插进采购部。这个部门管着原料采购，油水多，权力也重。”
“但业务部的小纤主管不一样。”甘婷从文件夹里抽出另一份简历，“她在采购部待过三年，后来调去业务部，既懂采购流程，又熟悉市场需求。去年还牵头完成了和两家有机面料供应商的长期合作，成本压得比预期低了八个点。”
小露接过小纤的简历，目光落在业绩数据上：“确实是块好料子，履历干净，业绩也硬气。”她抬头看向甘婷，语气里带着点犹豫，“但直接拒绝小熙的推荐，怕是会得罪人。毕竟……我和她算是沾亲带故。”
甘婷忽然笑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小露姐，咱们何必自己做这个恶人？”她把两份简历并排放好，“咱们把两个人的资料都附上，详细列明各自的优势和不足，最后在备注里写清楚‘建议由集团总部最终定夺’。这样一来，决策权在董事长手里，咱们既尽了考察的职责，又不用担得罪人的风险。”
小露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你这小丫头片子，脑子转得倒快。”她拿起笔，在小纤的简历上画了个圈，“就这么办。把小纤的业绩数据标红，再附上她主导的那两个合作项目的评估报告，让董事长一眼就能看出谁更合适。”
甘婷拿起文件夹起身：“我这就去整理报告。对了，要不要给颜芳的简历也补充点内容？比如她在生活秘书岗位上的表现？”
“不用太详细。”小露摇摇头，“客观列出事实就行，写多了反而显得刻意。董事长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谁更适合这个位置。”
两人正说着，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小熙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表姐，甘婷，忙了一上午，喝杯咖啡歇会儿。”她目光扫过桌上的简历，笑着问，“采购部的人选有眉目了吗？颜芳那孩子虽然经验少，但学得快，我带了她两年，知根知底的。”
小露接过咖啡，笑容温和：“正在看呢，你推荐的人我们肯定会认真考虑。不过最终名单还得报给总部，董事长那边定了才算数。”
小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自然：“是该让总部把把关。那你们先忙，我去看看人事部的美嫣有没有适应新岗位。”
她走后，甘婷把整理好的资料放进文件袋：“这样一来，不管董事长最终选谁，咱们都没毛病。”
小露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忽然觉得这趟子公司之行没白来。甘婷虽然年轻，却比同龄人多了份通透，懂得在规则里保护自己，也懂得给别人留余地。
“走吧，”小露拿起文件袋，“去把其他部门的人选敲定，争取今天下午把所有资料汇总好，发给总部。”
走廊里的风带着空调的凉意，甘婷跟在小露身后，脚步轻快。她知道，在职场里，光有原则不够，还得有让原则落地的智慧——就像这次，既没辜负考察的职责，又没卷入复杂的人情纠葛，或许这就是表姐让她来锻炼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