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你说的是这个道理”,杜预嘴角勾起,“不过糜将军你可放心,兖州新军更不善夜战。粮船卸粮,今夜必泊于渡口北岸,船舷衔尾,最易火攻。我给你三百壶火油’,五十面小弩,弩箭箭头涂了白磷,遇风即燃。你不必恋战,烧尽粮船便走——沿河北岸的‘青冈峡’撤回,我亲率水军接应,见火起,便立刻进攻!”
糜照舔了舔嘴唇:“如此,末将明白了”
“渡船和舢板我已备好。”杜预抬手,帐外亲兵掀帘,抬进一幅羊皮卷——竟是孟津渡下游五里的水文图,上面用朱笔标出十二条暗漕,“晋军为防我军顺流,沉旧船填河,却留暗漕走舢板。之前我上书陛下,让关中工匠赶制‘窄头舢板’三十艘,每船仅容十骑,桨橹涂蜡,夜渡无声。你部先至石阳渡口,舢板会提前准备好。”
糜照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末将寅夜出发!若烧不得粮船,糜照提头来见!”
“不,”杜预俯身扶起他,声音压得极低,“若事不济,你便弃船上岸,可保你全身而退。记住——粮船可烧,将军你也必须归来。”
……
当夜,三更鼓刚过,渭水南岸的芦苇里钻出三千黑甲轻骑,人衔枚、马缚口,蹄上裹布,像一条无声的黑蛇扑向石阳渡。江面漆黑如墨,只听得水鸟扑棱几声,便再无声息。
五更,石阳渡口。
糜照蹲在潮湿的沙滩上,抬眼望见上游漂来第一艘舢板——船头系着一条白链,像一尾银鱼。他回首,压低嗓音:“传令——上船后,刀入鞘,箭上弦,不得出声!谁咳嗽一声,老子把他扔进江里喂王八!”
……
同一时刻,孟津渡北岸。
晋军校尉薛珲正巡粮船。他抬头望了望天,黑云压顶,江风猎猎,带着一股诡异的暖意。薛珲皱眉,招来军吏:“今夜风向南,让大家打起精神,小心行事。再增两艘巡船,江面十步一灯,有动静立刻鸣锣!”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尽管他已经做了准备,南岸的芦苇深处,三十艘舢板已悄然横渡,像三十把黑色的匕首,正一寸寸逼近晋军咽喉。
“将军,前面就要到晋军大营了,按照打探,左侧的营垒有些空虚,可以从那边杀进去。”
糜照点点头:“让大家兵分两路,我会亲自从左侧发动进攻,你带人前往右侧,只听到喊杀声响起来一刻钟之后,就立刻杀出来,突袭敌军右侧辎重、军械营,若是能一股作气焚毁,水师营军械,晋军水军在蒲坂津就无法立足了。”
“是!末将遵令!”
夜色已深,晋军水军的营垒虽然布置还算精细,但多日下来已经是有些松懈了,守门的几个士兵,百无聊赖,打着哈欠。
“嗖!”,一支弩矢飞射而出,定在了一个晋军士兵的脑袋上,后者立刻倒地,惊动了身边的人。
“敌袭!有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