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一曲弹唱完毕,却是隔着珠帘看尽了外室小两口之间的柔情蜜情,便知道自己这一开场开对了,这才开口说出本意:“天下人只知李易安词句精妙,奴奴身在勾栏瓦舍,却听得秦少师早年先一曲《送别》助抱月楼李大家声震汴梁,后一曲《明月几时有》又让其坐稳了唱曲行首之位至今。今日寒舍生辉,迎来二位人间仙侣,奴奴身无所长,无非有副喉嗓能唱小曲,万望李家娘子怜我,让这少师官人能传下一曲半阙,好歹给师师多个傍身之技。”
要说这李师师也是人精,没有直接去求秦刚,而是准确地瞄向李清照,一席话在她那婉转动听的口中,说得让人是我见犹怜。
在李清照的眼神许可之下,秦刚便就猛地一拍大腿道:“师师姑娘所唱的这首《如梦令》虽然细腻婉约,的确能展现字词之美。但是内子这首词作却重在叙情,其‘知否知否’方为曲魂。所以,我这恰好有一种新唱法,请师师姑娘指点一二。”
李师师按住激动的心情,故作镇定地说道:“惟愿一听。”
秦刚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枝湘妃竹笔,敲了敲他与李清照面前的茶盏,听着其中的音调尚可,便以此为节奏,轻声哼起了后世电视剧为其新谱的曲调。
开头一段新填的歌词皆被他用长长的“嗯~”字轻轻哼过,倒也完成了伤感情绪的慢慢引入,之后词中字词便以此时所罕见的明快激荡的曲调唱出: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随后声音瞬间低沉,极尽婉约悠长之风格,“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紧接着,歌词再次重复,情绪却如烈酒二度入口,醇香浓烈,情感再度提升,一样的歌词,在这一遍的吟唱中却更多了几分伤情与哀怨。
也是首次听到这种唱法的李清照,却在一瞬间,想到了自己写出此词之时,正在京城假嫁于赵明诚,虽然已经知晓了秦刚的下落,却仍忧心于他的失忆以及身处环境的险恶,个中深意原以为只有自己方能知晓,但却从如今秦刚的曲调中品出了大半,一时双眼湿润,更是轻轻依偎在了他的肩头。
李师师却是顾不得他俩之间的这种情感交流,而是表现出了她极高的曲乐天赋,之前在听着秦刚轻哼引曲之时,便就一边拨动琵琶琴弦,一边用心记谱,在主旋律如泉水喷涌般地倾泄而出来后,她便能断断续续地用琴音跟上节奏。秦刚作了两遍吟唱之后,李师师就能大差不差地将这新曲自行弹唱出来。而且她清脆委婉的歌喉,似乎更能唱出李清照在这首词作中倾注的柔中带刚的情绪,表达出对爱情永远不弃的坚守。
“好曲调!好唱功!”这遍唱完,屏风之后的内室深处,竟然又转出来一名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虽然青衣小帽,但却仪态万方。李师师此时曲罢端坐未动,而帘外原本站立一边的高俅,此时却站得更加恭敬了。
“皇……”李清照叫出了半个字。
“原来是端衙内!”秦刚却立即用一个熟悉的旧识称呼打断。
“徐之、清娘,别来无恙!”被称为“端衙内”的赵佶此时心情甚好,在走到李师师身边时,便牵起了她的手,一同走到了珠帘外,高俅早就在茶几的另一边为他俩准备好了座位。
“哎呀,一别数载,今日看到徐之与清娘历经波折、终成伉俪,实在是可喜可贺啊!”赵佶一坐下来,便就就对他俩进行祝贺,
“衙内的贺喜,可不能只是简单地动动嘴皮子吧?”李清照立即调侃反问。
“我就知清娘这关不好糊弄,亏得高俅早有提醒,早就备下了呢!”赵佶笑着拍手道,并示意高俅赶紧拿出来。
赵佶还真是提前准备了贺礼——高俅随后捧上来的,粗看是一份宋时常见的四色礼,因为是对二人成婚的祝贺,配的是红黄绿紫四色,代表了喜庆、吉祥、生机、尊贵的四组含义。但是仔细一瞧,便就发现这四色礼物不简单:
红的是四匹贡品大红香云纱,黄的是内库御制廿两金饼两对,绿的是上等碧玉摆件一对,紫的是极北紫茸皮衣。李清照眼睛看到,心里已经算出,这些贺礼估算下来至少五万贯起步。
不过还没完,高俅之后又单独递给李清照一卷黄绢卷轴,见到轴柄用的是犀牛角时,李清照的眼睛不由地一跳。
打开它后,果然是由皇帝御笔亲书的一封诰命敕命,在打开的白色描金云龙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赦封枢密直学士、太子少师、开国伯秦刚之妻李氏清照为二品郡夫人。
秦刚目前的太子少师是从二品,所以赦封李清照为二品郡夫人完全没有问题。
李清照拿着这份敕命,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要否要当场谢恩。赵佶看出了她的犹豫,直接摆手道:“我不过是个衙内,这东西只是从宫里顺手带过来的。”
一旁的高俅以李师师便开口道:“恭喜李夫人!”
李清照也只得回礼。
秦刚此时看得清楚,这赵佶先是出手数万贯的厚礼,再是随手送出了御笔敕命,表面上是给足了他面子,实际上却是在展示自己无以伦比的皇权之力。而在大宋历朝,除了太祖皇帝,恐怕还没有第二人能够做到如此地随心所欲。
“徐之,想必这次你进城后,也曾见过如今汴京的繁华与昌盛,可如那年所看的《清明上河图》?”赵佶突然提及了此事。
“汴京之繁盛,的确远超往年!”秦刚对此点头认可。
“倘若当年赏画之后,徐之能有正确选择,便不必要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才回到这里。”赵佶意味深长地说道,“今天的这些东西,原本在四年前,二位就可以得到啊!”
秦刚左手举起面前的茶盏,正色说道:“秦刚生平第一原则,凡事自争自取,不喜嗟来之食!”
见到气氛有点紧张,李师师此时便娇笑一声道:“哎哟哟!秦少师果然是做大事之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可不像奴奴我呀,身上之衣,口中之食,全是盼端衙内能够多给几分才有几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