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永寿宫的轿子上,夜风微凉,轻轻吹动着轿子四周缀着的米珠翡翠络子,珠玉相互碰撞,发出一阵阵清脆又琐碎“哗啦哗啦”的声响。
络子纠缠在一起还能解,那些纷乱孤寂且无处诉说的心事,又能让谁来解?
黛玉反复捏着自己胸前如意迎春扣上挂着的十八子九宝压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凉的珍珠宝石,一颗一颗细细地碾过。
可脑海里却反复闪现着方才在撷芳殿里柔嫔和语迟一脸愧色的模样,阿福和定妃癫狂的面容也犹如烙印般挥之不去。
黛玉胸口一阵阵发闷,仿佛有无数细针扎着,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疑。
所有信任都成了利刃,所有回忆都化作利刺,密密麻麻扎在心头,痛得难以喘息。
往日和眉庄相处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灯下共剪西窗烛,花前携手话衷肠,那些患难与共、生死相托的情谊,难道真就抵不过……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黛玉惊醒一般地回过神来,面上传来一阵凉意,伸手一摸才发现尽是眼泪。
她慌忙用帕子拭去,这才发现轿子已经停下来了。
迟疑片刻,才伸手掀开轿帘。
熟悉的永寿宫宫门赫然在目,巍峨矗立,飞檐斗拱,琉璃瓦在夜色下泛着冷峻的光。
平日里,这宫门是权势与安稳的象征,端庄威严,令人敬畏。
可今日,黛玉只觉它华丽中透着压抑,高大的门阙仿佛成了沉重的枷锁,重重叠叠的屋檐也好似随时会坍塌下来的巨石,能够轻易砸碎所有平静却脆弱的幸福。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要是有朝一日能离开这里……
“娘娘,夜风凉,您脸色不太好,还是快些进宫歇息吧。”
紫鹃小声劝道,扶着黛玉下轿,顺手为她拢了拢披风。
“赤鸢可还回来了?别忘了嘱咐下角门。”
看着厚重的宫门关上落锁,黛玉转头看向身边的紫鹃。
其实按着赤鸢的功夫,不给她留门也是无碍的。
赤鸢身手矫健,纵是宫墙高耸,于她也不过如履平地。
但到底还是在宫里,黛玉没有理由让别人知道原来赤鸢的功夫这么好,哪怕是自己宫里的那些下人们。
在外人看来,大多以为赤鸢不过是稍微有些拳脚功夫,识得些基础的花拳绣腿罢了。
毕竟这种程度,就已经足够在大部分情况下保护自己的主子,不会惹人多心,也不会招来不必要的猜忌。
因着博尔济吉特氏的事情,整个紫禁城里的宫人都换了不少,保不齐里面有不少有心之人塞进来的眼线。
否则这种事儿若是传出去,怕是胤禛夜里睡觉都觉得不安稳。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种没必要抖出来招摇的东西,自己安生揣着就行了。
紫鹃会意,低声答道:
“娘娘放心,赤鸢早已归宫,角门那边奴婢也已吩咐妥当,无人敢懈怠。”
“只是……皇上那边,也在各宫安排了人,侍卫的人手也加了一倍。”
黛玉皱了皱眉,随即又展开。